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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买来的媳妇,终究还是逃跑了

一张聚焦于生活里的智慧、温暖的桌子

来源丨芒小芒(ID:Mxiaomang)

1

我的母亲在我五岁那年跑了,理由十分荒诞。

那一天,母亲带着我去街上置办年货。商场外面围满了人,主持人举着话筒站在人群中央的凳子上,大声喊着:“抽奖环节,大家伙注意了。”

母亲牵着我凑到人群前面,也伸手进纸箱里捞了一把。

人群乱糟糟的,大家都在等待幸运数字公布。

就在母亲念叨这是商家为了促销搞出来的噱头时,人群忽然安静了。主持人激动地念着“17号”,个子小小的母亲,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冲破人墙,扬着票跑到主持人跟前。

那一天,我们一共中了一台彩电,一台收音机,还有现金3千元。最后我才知道,那是商家设置的唯一大奖,母亲算是捡到大便宜了。

将收音机和电视机都换了钱后,母亲把一叠新鲜干净的钞票,装进自己棉袄的夹层里。

随后,母亲抽出身上带的零钞,带我去吃了油菜夹馍和烧鸡。

我还记得那一天,她的神态特别舒展,给我买了一身新衣服,还顺便把我心心念念的蝴蝶发夹也买了。

回家路上,母亲神色郑重地对我说:“晓晓,我中奖的事,你谁也不能说,特别是你爸,听到没?”

她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怀疑目光打量我,像是在犹豫该不该相信我。

我乖巧地点头,她高兴地摸了摸我的头发。

晚上,母亲将两个菜端上桌,破天荒地的给父亲倒了一盅酒,倒完后又嘱咐他以后少喝酒。

父亲一贯被她降伏着,那杯酒只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吃完饭后,母亲晚上嘱咐父亲第二天早点起来,去李二家称点嫩豆腐,再去割五斤羊肉,晚上给我们炖羊肉汤补补身体。

那天晚上,母亲大半夜跑过来抱着我睡。清晨醒来,我摸到枕头湿了一大片。

往常,母亲起来会先做早饭,再去后院喂兔子,然后去邻居家唠唠嗑。

可那一天,我找遍每个地方都没看到她,母亲好像从这片土地上蒸发了,空气里只剩下太阳照晒后的那汪水气。

下午,父亲回来了,后面跟着大伯和幺叔。

大伯见我就叹气,婶子过来抱着我,脸色阴沉沉的。

大伯娘起身去给大家做饭,翻柜子时嘟囔:“她还是有点良心的,把厨房东西都存得满满的,生怕晓晓饿着了。”

大伯敲了敲烟枪,恶狠狠地说:“你懂个屁。”

亲戚们开始不顾父亲的面子,议论起那个弃我们而逃的母亲。

夕阳的光线从门缝钻进来,无比微弱。

整个屋子变得冷飕飕的,木纳的父亲沉默不语,每个人的神情都跟着雾蒙蒙的。

2

母亲走了后,村里的小伙伴,时常神色忧心地看着我。

她们在大人那里继承到了悲悯,一见到我立马善心大发,将好吃的好玩的都让给我。

从阿芬断断续续的讲述里,母亲的前半生,渐渐展露在我眼前。

我的母亲叫张阿梅,父亲叫周伯海。

当初,母亲是被她的亲生哥哥,卖给我父亲当媳妇的。

我那位舅舅,用阿梅的姿色引诱了木纳老实的周伯海。可那时,阿梅还以为亲哥拉她来,是来谈茶叶生意,却不知他们在秘密议价。

阿梅醒来时,发现周伯海坐在不远处看着自己。她恼怒地套上外套,不客气地说:“你干什么进我屋子。”

周伯海有点心虚,他支支吾吾地说:“你哥把你卖给我了,要了一万块。”

阿梅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撒泼:“我要告你们。”

“张俊这个王八羔子,我要杀了他。”阿梅忽然起身去找自己的包,那里头有她的身份证和一点现金。

“我给你藏起来了。”周伯海靠门倚着。

阿梅看见桌上放了一把剪刀,气急败坏地抓着周伯海的手臂,胡乱戳进去。

周伯海没想到她这么泼辣,他大喊着:“你戳我有什么用,你哥哥硬要卖给我的,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阿梅停止哭闹,眼睛瞪得大大的:“你个下三滥,要是不想买,他还能把我扔下不成?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你再闹,我要打人了。”周伯海扬起手。

阿梅瞅见他布满青筋的粗壮手臂上,已经红成乱糟糟的一片,全是剪刀扎出来的口子。

顿时,她安静下来了。毕竟出卖她的,是血缘至亲,而不是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

3

周伯海见她不哭闹了,便去厨房把饭端上来。

他对阿梅说:“吃了这碗饭,我们就是夫妻了,我周伯海有的,你肯定也有。”

桌上摆了一盘竹笋炒腊肉,一盘柴鸡肉,一碟花生米,都是平时不常吃的菜。

阿梅毫不客气地拿起碗,将鸡肉和腊肉都扒拉进碗里,愤愤不平地盯着周伯海。

而周伯海转身去厨房的锅里,舀出两个熟鸡蛋,小心翼翼地剥了放在阿梅盘子里。

晚上,阿梅边洗脚边问周伯海:“你还有多少钱?”

周伯海脸红了,为了娶她,他还欠了别人一些钱。

阿梅把洗脚水踢得哗啦啦作响:“房子这么破,我一个女孩子怎么住?”

周伯海眉开眼笑,仿佛得到赦令一样:“我已经问大哥借钱了,下个月动工翻新房子。”

两年后,阿梅给周伯海生下了闺女。

当周伯海把皱巴巴的婴儿放在红被单时,黝黑的脸上,浮出红彤彤的云。

摆满月酒时,周伯海半夜三点就起来煮喜蛋,恨不得让全乡的人都知他得了个宝贝闺女。

有人笑他:“才得个闺女就这样,得个小子还不得上了天。”

周伯海笑着摇了摇头:“不,我有闺女就够了,要小子有什么用,又不省心。”

阿梅躺在屋子里听见了,笑着骂他“没出息”。

她心里松弛了下来,眉间却泛上解不开的忧愁。

4

我猜测不出来母亲对我的感情,不知把我当做她失足生涯里长出的恶果,还是错位人生中唯一的安慰。

阿芬被她母亲喊回家吃饭,问我要不要去吃,我摇头。

那天,我在池塘旁边睡着了,是父亲把我背了回去。

年少岁月,我每天跟阿芬她们下河捞鱼,上山摘野果子,玩得不亦乐乎。

我总以为,自己能把母亲忘了。但每次看到阿芬母亲站在院子里唤她的焦急模样,我会怔怔地站在原地,心里被不知什么东西堵得慌。

为了报复父亲的懦弱,母亲的遗弃,我变得特别野蛮。

乡里的人对着我摇头叹息,背后说我是“没娘教的野孩子”。

每晚回去,我必须要吃鸡蛋面。

那时候,鸡蛋是为了存着卖钱的,但父亲为了讨我欢心,又去邻居家买了一只母鸡,专门下蛋存在竹篮子里留给我吃。

小时候,别的孩子都用铅笔头写字,而我永远有崭新的铅笔,父亲为了弥补我,尽其所能地满足我的无理取闹。

但我不领父亲的情,还编童谣唱给他听:“周光棍,没有钱,老婆跑到十八湾........"

大伯听到后,扬起手要打我:“你真是个狼心狗肺的小女子。”

父亲起身阻止,这场闹剧最终落幕,被黑下来的天掐灭了。

从那天起,父亲更沉默了,时常一人一椅坐在门口,让时日一晃而过。

5

十岁那年,阿芬和其他小伙伴跑过来,说我爸要给我娶新妈了。

“周晓,你爸爸的新媳妇坐在院子里,还给我发糖了。”

“你骗人。”我剧烈反驳。

对我来说,后妈意味着虐待,从此要过上吃不饱饭的日子。一时之间,我变得忧心忡忡。

放学后,我背着书包跑出教室,一路思考该怎么办,后妈会不会再生一个孩子,父亲会不会从此不再理我,将爱全部给新生的孩子。

十岁的我,脑袋里的悲伤,盖过了生活一切美好和快乐。

还没走到家门口,我就看到院子里站了许多亲戚。

大妈看到我回来了,走到我耳边悄悄说:“爸爸要给你娶新妈了,你记得别犯倔。”

我恍恍惚惚地被大妈牵着,走到院子里坐在椅子上的女人面前。那个女人见我来了,从兜里拿出一把糖,塞进我的口袋里。

“你就是晓晓呀!长得真秀气。”女人身上的桂花香气一阵阵向我袭来。

父亲正忙活着从屋里端瓜子和茶水招待客人,他脸上那种久违的腼腆气质,让我很失落。

女人在我们这里吃了晚饭,然后跟着娘家人一起回去了。晚上,大妈告诉我,女人说我很乖,看起来好养活。

“我又不要她养活。”我赌气的说。

父亲在我背后说:“她来就是给你做饭洗衣服的,你生什么气。”

为什么大人都喜欢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别人身上,十岁的我并不觉得生活有多么困窘,需要父亲牺牲自己的婚姻去弥补。

但我一想起父亲每日的沉默寡言,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6

一周后,父亲带着后妈回来了。

后妈对我挺好的,每次吃饭都先炒我爱吃的。

但她对我也不亲热,除了父亲在的时候会给我夹菜,其余时候,都是放养状态。我也一直没有改口叫她妈,而是一直叫张姨。

12岁时,张姨让我去她娘家拿腌好的腊肉,嘱咐我晚上之前一定要回来。

我吃了午饭就出发了,走到一半却迷了路,小路全是坑坑洼洼的水坑,一不留神脚就迈进去了。

太阳快要落山了,整条路变得阴森森,我只好不停地往前走,期待在天黑之前到达。

路越来越黑,我的脚步越来越踉跄,草丛里忽然传来的狗吠让我出了一身冷汗,我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父亲是在后半夜找到我的,他不知道从哪里借了一辆自行车,一路不停地问有没有见过一个穿蓝衣服的小女孩,直到在路口看到蹲在地上的我,才停下来。

因为害怕,因为愤怒,我大声对父亲喊着:“周伯海,你怎么才来。”

那天晚上,我回去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听到父亲和张姨在吵架,张姨将锅碗瓢盆摔得叮当作响,但我实在太困了,闭上眼睛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父亲骑着自行车执意要送我上学。

在路上,他忽然问我:“她对你是不是不好。”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张姨对我的好,并不是母亲那样的好,而是身为一家人应该有的自觉而已。

但我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影响到父亲的任何决定,那时候我太骄傲了,于是选择沉默。

“我准备和她分开过了。”父亲的声音在风里轻飘飘的。

放学回来后,家里果然再没有一点张姨的痕迹。

从大伯那,我得知更多原因。原来,张姨一直嫌我读书花钱,想让我和她妹妹一起去学技术,但父亲不同意,张姨每天和父亲憋气,偷偷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

大伯说:“你爸爸对你多好啊!为了你连媳妇都不要了。”

在很多人眼里,女孩子读书太多就是浪费钱,和我从小玩到大的几个玩伴,除了我,她们都没有念书了。我能一直念下去,是因为父亲相信我就是读书的料。

7

我考上大学的那一天,父亲在院子里办了酒宴。

他一边敬酒一边哭,把我的录取通知书,当着众人的面不厌其烦地念着:“是西安电子科技大学,是一本大学。”

乡里人都夸他养了个好女儿,他又红着脸,抹着泪说:“我闺女苦啊,五岁她妈就走了,连口好饭都没吃过,冬天那么小趴在雪地里等我开门!”

父亲从来没在我面前哭过,那一天趁着酒劲,他“呜呜呜”的,哭得像个孩子。

那一刻,我想起自己年幼时的乖僻和戾气,他将我顽劣的一面自动过滤,留下他认为触目惊心的小事,如今那些小事一点点刺痛着他当父亲的心。

我和父亲的关系,在酒宴过后慢慢缓和。

因为害怕他孤单,我开始主动和村里人打招呼,请他们帮我照看一下父亲。

父亲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我嘱咐邻居的事,笑嘻嘻地对我说:“我还没老,你别把我想的那么弱。”

可实际上,父亲已经老了,他笑的时候眼睛旁边皱纹横生,长期晒太阳变得黝黑的皮肤,更显沧桑。

开学时,父亲把我到大学门口,我让他进去,他却摆了摆手:“你自己进去吧,爸爸累了,想回去了。”

那天,阳光晒得地面发亮,父亲的背部有一圈淡淡的汗渍。

去往火车站的公交车来了,父亲没有上车,他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叠现金给我:“爸爸没时间去银行给你打钱,你多拿点现金,别饿着了。”

或许是陌生的环境,让我的情绪十分敏感,又或许是舍不得眼前木纳的父亲,我的眼泪抑制不住地流出来。

父亲腼腆地笑着:“你都那么大了,要坚强一点。”

下一班车来了,父亲向我挥了挥手,背着我高中时淘汰下来的黑色书包上了车。

那一天,我的影子在地面摇摇晃晃,最后像个坚定的锡兵一样站定。

我想,既然我是父亲的骄傲,那我就应该用最自信的姿态行走人间。

后来,朋友问我:“为什么你一直都那么自信,那么潇洒,好像永远都不会气馁。”

我想了想,可能是我考上大学的那一天吧,看到父亲流着泪自豪的样子,我忽然明白了这些年他的沉默和坚持。

我曾为母亲的事情嫌弃他,虽然我从小失去完整的母爱,却意外收获了父亲双倍的父爱。

在父亲的这个身份里,他做到了最完美的样子,即便在我最任性的年纪,也未曾改变过。

人生是一条长长的路,但我知道,在大雪纷飞的黑夜,始终有一个人默默守护着我。

以父之名,永生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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