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初见
“我马上回律所,你先帮我稳住客户!”
挂掉电话,唐希恩将手机塞回包里,同时拉紧狗绳,抬手对着眼前的门铃又是一阵猛按。
体型庞大的阿拉斯加饥肠辘辘,此时正烦躁不安地围着她的身体来回走动,几次差点将她拽倒。
律所那边,还有客户在等她商量过几日上国外法庭的细节,而这边接狗子的人却迟迟不开门。
等了十分钟,唐希恩耐心耗尽,正打算拉着狗子折返,高级的英式入户门恰好在此时打开。
她心里一松,却又在看到站在门内的男人时,深吸一气。
对方落在额边的头发黑亮湿润,线条紧实的麦色胸膛上还淌着来不及擦干的水珠。
是身型十分高大的男人,浑身透出强势的侵略感。
唐希恩下意识后退一大步,视线尴尬移开。
看样子是刚洗完澡。
只是,明知道她要来送狗,怎么挑这个节骨眼洗澡?
到底想干嘛?
唐希恩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碍着对方是领导的亲戚,原本不耐的神色很快换上淡淡的笑意。
她手微微一用力,狗子就被拽到她和男人中间。
“请问是傅时御先生吗?”
男人面无表情点了下头。
唐希恩将狗绳圈双手递上,言简意赅:“黎par有急事出国了,所以米修需要麻烦您照顾几日。具体情况,黎par事先跟您说过了吧?”
男人接过狗绳圈,口气不咸不淡:“我还以为他会亲自送来。”
唐希恩笑笑,没再说什么,目送对方将狗子拉走。
她刚想转身进电梯,却见半个身子已经进门的狗子突然兴奋扬起头,将男人腰间系得并不牢靠的浴巾一口咬下。
“……”唐希恩震惊,反应极快地别开脸,迅速步入身后的入户电梯。
电梯缓缓往下降中。
妆容精悍的女人略微不自在地将黑发拨弄到耳后,脸颊和耳廓都泛着尴尬的热气。
刚才,狗子将那人浴巾咬下的时候,她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
“叮”,电梯到达一层。
一辆红身黑顶的minicooper停在外头。
唐希恩行色匆匆进入副驾。
坐在主驾位上的助手笑道:“您上去得有点久,黎par的表弟没为难您吧?”
想起那个诡异的男人,唐希恩扯了扯唇角,语气嘲讽:“除了一场十分特别的接狗仪式,倒是没刁难什么。”
……
两周后,唐希恩从美国回来的翌日,接到另一桩案子。
助手将整理过的资料轻轻放到她桌前,“当事人主诉前男友对其进行性侵后,又拒绝支付和解赔偿金,所以想委托我们发律师函给对方。”
“?”唐希恩将笔一收,抬起埋在案卷里的精致脸庞,背部倾靠向松软的皮椅背,蹙眉问:“这里是涉外部,为什么发民事律师函这种case要交给我们?”
“您看一下资料吧!当事人的前男友是黎par的表弟,黎par交代这个案子必须您亲自处理。”
“黎par的表弟?”唐希恩一怔,想起半个月前,送狗子时发生的一幕,还有那个侵略感极强的男人……
特殊癖好
唐希恩回神,坐正身体,迅速翻开资料,看到协议副本上,白纸黑字印着“傅时御”三个字,内心竟不觉得有多大意外。
能做出随意围一条浴巾就出来与陌生异性见面的男人,现在被控诉涉嫌性侵女性,且还拒付和解金,唐希恩觉得这事在逻辑上没毛病。
但出于律师应时刻保持的中立及客观两大原则,她也只暗自腹诽,并未对助手提及送狗那日发生的诡异事。
就在她准备出去见见这案子的当事人,那边黎par来了“希恩,我晚上约了时御吃饭,你一起来。”
“好的,师傅。”
黎韬是唐希恩所在律所的合伙人之一,亦是带她入行的恩师。
他只简单交代这么一句话,丝毫未提及跟傅时御有关的这起案子,但跟了他多年的唐希恩却很清楚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去见了案子的当事人。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是一位年过四十的离异女性,其貌不扬,且……身材十分臃肿。
唐希恩倒是没问对方,傅时御是如何侵犯她的,毕竟对方的诉求只是想要傅时御履行并支付曾经协议好的赔偿金,并非追究他的性侵责任。
虽然觉得这起案子略诡异,但出于对当事人的绝对信任,唐希恩收下了那份协议副本。
故而晚上前往饭局时,她包里就带上了拟好的律师函,打算见到傅时御本人,就先将律师函送上。
……
“唐律,那份协议,我觉得水分很大!傅时御是炙手可热的世界顶级建筑设计师,从不做标的百亿以下的项目,这种身价的男人,若要说他性侵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我信……侵犯这么个大妈,除非他有特殊癖好……”
助手的质疑回荡在耳边,唐希恩虽感疑惑,却仍单枪匹马去了B市最高端的会所——“御府会”。
律所的合伙人素来喜欢在“御府会”招待贵宾,唐希恩也是前阵子才知道,“御府会”是黎韬母亲娘家,也就是B市名门傅家的产业。
据黎韬与傅时御的表兄弟关系推测,傅时御极有可能就是傅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也很有可能拥有“御府会”的大比例股份。
望着这处位于B市黄金地段、占地上百亩的高端会所,唐希恩挺直脊背,身姿优雅地朝一室灯光璀璨走去。
细高跟踏在会所光华可鉴的高级地板上,她越感受到傅家的显赫,心里就越好奇:身份如此矜贵的傅时御,为何要做那样的事?
他真的有某种特殊癖好?
亦或者,此事另有隐情?
带着这些疑问,唐希恩推开长廊尾部一个雅间的门。
只是开门的一瞬间,她就被迎面扑来的清冽雪茄味逼退一大步。
味道甚是强势,猛然冲进喉腔,她不受控地干咳几声。
听到声音,黎韬从里头大步迎了出来,揽过她的肩膀,笑道:“希恩,快进来,都在等你。”
唐希恩朝他点了点头,尊敬道:“师傅。”
可能是因为要见到那个光腚男人,她心中泛起尴尬,脸上的笑也有些僵硬。
她不是第一次来“御府会”,故而也没再特别去观察雅间的环境,视线直直扫过一大排酒柜、扫过可容纳下数十人的大圆桌,最后看到了立在窗边、眉心深锁的男人。
又闷又骚
青烟缭绕中,唐希恩还是一眼看到了傅时御。
即使当日仅有一面之缘,即使已经过了好些日子,她仍旧对这个男人……和他完美的腚部印象深刻。
他几乎是唐希恩见过的所有男人中,形象气质最优秀的一位。
彼时,他穿一袭双排扣深灰色西装,里头搭配纯正的白色法式衬衫及紫红色领带,胸前则点缀着与领带同色系的口袋巾。
浓密的深棕色发丝有经过处理的优雅纹理,干脆利落地码到额边,这样则就更加突出了他五官的深邃。
他的浓眉和高鼻尤为醒目,而紧抿着的薄唇,则向外界透露出一个信息——这个男人的性子很冷,甚至冷厉到不好讲话。
但他西装与领带的配色,又似乎隐秘地透露了其又闷又骚的属性。
如此,唐希恩就大致知道他这人的性格。
果不其然,黎韬招呼他入座的时候,他也只是冷冷地瞥了黎韬一眼。
他在唐希恩对面坐下,朝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目光冷淡陌生。
唐希恩觉得,他可能已经忘记她给他送过狗子,还看过他光腚的事了。
不记得也好,省得尴尬。
唐希恩抿了抿唇,芊芊细指递出律师函。
傅时御面无表情接过,拆开来看,只随意扫了几眼,就将律师函轻飘飘丢给黎韬,淡淡道:“我不认识这个人。”
唐希恩这就将当事人提供的协议副本递了过去。
黎韬接过,直接去看尾页的签名,仅过几秒,就神色严肃地将协议用力掷在桌上,“这份协议是伪造的!签名是假的!”
唐希恩并未质疑。
黎韬作为资深大律师,同时亦是傅时御的表兄,傅时御签名什么样,他最清楚不过。
这个充满诡异的案件,此时终于有了一个比较正常的走向。
唐希恩回神,从包里取出皮质笔记本,边记录边问:“我会与我的当事人就协议的真伪进行再次确认,请问傅先生您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从刚才就一直显得心不在焉的男人,此时终于抬眸看了她一眼。但这一眼也是相当寡淡,不带任何意味。
他没有直接和她对话,只扬着手上的协议,侧过脸问黎韬:“就这份伪造的赔偿协议,我是不是可以反告对方敲诈?”
“可以等希恩明天与对方谈过,再决定用何种方式追责。”
男人挑了挑眉,将协议丢给黎韬,干脆利落站起身,姿态优雅地整了整腕上的黑钻袖扣:“这个事情帮我收尾,我先走了。”
说走就走,根本没想过给人面子。
唐希恩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黎韬,后者脸上的笑意颇为无奈。
他给唐希恩盛了一碗汤,先是嘱咐她要吃胖点才有力气打官司,后面又开始替傅时御解释:“时御是建筑师,工作比较忙,也不太喜欢应酬,所以刚才态度有点冷淡,你不要介意。”
唐希恩笑笑没说什么。
她根本不在乎傅时御的态度。
可黎韬的话题却全都围绕着傅时御,恨不能将傅时御从小到大的事情都搬出来讲。
“他这人啊,从小不喜欢跟女孩子玩,同龄的男孩子都在跟姑娘谈婚论嫁了,他倒好,大学毕业后,行李一收拾,自个儿跑去英国念书了!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国际上获过奖的著名建筑师了……”
说到这里,黎韬的口气有明显的自豪,可话锋一转,他又“嫌弃”起傅时御来:“年纪一大把了,也不谈女朋友,也不见他跟哪个姑娘走得近,我们都很担心他是同性恋,所以你说他怎么可能去做那种事……”
生人勿进
黎韬虽是唐希恩的师傅,可以对她进行工作上的提点,但他同时也是傅时御的表兄。根据律师守则,他应该避嫌的,不能在这起案子上对唐希恩有任何暗示或引导。
唐希恩不希望黎韬继续这个话题,故而笑道:“师傅,其实我大概了解傅先生的一些情况,网上查一下都有。”
似乎为证实自己真的了解傅时御,她又道:“还有之前,你不是让我把米修送去傅先生那边吗?那天,我们就见过面了!”
说起那天,黎韬脸上一阵歉意:“本来我已经打电话跟时御说好我要送米修过去,后来你帮我送,可能提前到,他在做别的事,害你白白在门外等了好一阵。”
“……没事没事。”唐希恩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
原来那天,傅时御并不知道前去送狗子的人是她。
换而言之,他以为是自己表兄要过来,所以洗完澡、很随意地围着浴巾就出来开门?
……
翌日。
唐希恩与当事人谈过,立即带助手前往“SY建筑设计所”。
设计独特的古式建筑,高雅地矗立在B市王府大道街区一角,高楼林立下,颇有遗世独立之姿。
“啧啧啧!”助手抬头盯了眼前的建筑几秒钟,感慨道,“听说这幢建筑的主体设计是在国外获过奖的……拥有这种才气和财力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去侵犯那个阿姨,甚至还签下天价补偿协议?阿姨也真是电视剧看多了……”
助手喋喋不休地替傅时御鸣不平,唐希恩没理会,细高跟踏上设计所的黑桃木楼梯,发出密集的“哒哒”声,气势汹涌。
许是黎韬事先打过招呼,她们顺利见到了傅时御本人。
他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的美式衬衫,剪裁休闲,身上没有了昨日的闷骚,反倒生出一股子清冷和禁欲,仿佛周身每个毛孔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警告。
只是那从屋顶大玻璃投射下来的秋光,晕染于身,像是为他浑身覆上一层温暖的柔色。
明明是气质那么生冷的男人……
唐希恩险些走神。
她轻咳一声,将脊背挺直一些。
“所以,唐律师的意思是,你的当事人,纯粹是因为迷恋我个人,想在律所或者法庭上与我见一面,所以才不惜以违法的代价伪造协议书,并制造出这么一场有损我个人声誉的闹剧?”傅时御情绪平静,口气却嘲讽。
“……是这样没错。”唐希恩心里也很无语,这些年接触过多少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事。
如果不是黎韬怕别的律师接这个案子,会有损傅时御的形象,何至于她一个涉外律师来处理。
唐希恩回神,将另一份文件推到傅时御面前,“这是我当事人的书面道歉及和解书。这次风波给您造成的时间及精神损失,她愿意做出这个金额的赔偿,只希望您不要对此事提起诉讼。”
傅时御却连看都没看那份文件,只淡笑道:“起诉的事,你可以跟你们黎par谈,我已经交由他全权处理。”
意思很明白,他是非起诉对方不可。
唐希恩知道他现在正气头上,说什么都没用,便就先起身离开,打算过几日再来。
……
从“SY”出来,天色有些晚了,唐希恩不打算再回律所。
她直接去闺蜜乐蔓家,说好晚上要一起商量民宿的筹建事宜。
“你看一下这个设计图,”乐蔓将平板递给她,“这是云南一家民宿的设计方案。它的土地面积和形状,跟咱们那块地高度相似!我打算依葫芦画瓢,稍微给它改一下,交给包工头,建出来的效果肯定跟它差不多……”
“……这是侵权的。”唐希恩瘫在沙发上,浑身无力。
乐蔓皱了一下眉,无奈地在她身边坐下,“可怎么办?我们的资金太紧张了,如果还支付一大笔钱给建筑设计师,那估计就没办法做软装了。”
说到钱,唐希恩沉默了。
车房都抵押给银行了,现在根本没办法再从哪里弄个几十上百万的出来。
她思考着,指尖无意识地在平板屏幕上来回移动,乐蔓刚才打开的那张图纸随着她的手势不断放大缩小。
“SY……”唐希恩的目光倏然顿住。
她猛地坐起身,将图纸放到最大,果然找到几处标注着“SY”的水印。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她兴奋地抓着乐蔓的手臂,“蔓蔓!我有办法了!咱们民宿的建筑设计不成问题了!”
设计费很贵
唐希恩第二次去“SY建筑设计所”见傅时御。
于公,她需要帮自己的当事人求情。于私,她想跟傅时御谈合作。
她有备而来,故而也做好了被傅时御双重拒绝的准备。
果不其然,傅时御一见到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果是想帮那个诈骗犯求情,那这会是唐律师你最后一次出现在我面前。”
唐希恩了然地笑笑,在他对面找了个位置坐下,习惯性将垂在肩上的黑发拨到耳后。
这才慢条斯理道:“不不不,恰恰是因为您不和解,我才能有机会继续出现在您面前。不仅是我,还有我的当事人,也会一直出现在您面前。”
话到这里,她故意一顿。
傅时御的表情瞬间出现了她意料之中的烦躁。
她趁势继续攻进:“一旦进入司法程序,您作为原告,是需要配合出庭作证的。如此一来,您势必会在法庭上与我的当事人碰面。到底会碰上几次面,这不好说,万一诉程延长,那未来几年一直见面的机会都是有的……这,不仅浪费您的时间,还会增加您与我当事人见面所产生的风险……”
唐希恩点到即止。
傅时御脸色一黑,将手中的笔重重搁在桌上,挑眉看向坐在自己面前这位唇角隐约有笑意的女人。
唐希恩在跟他打心理战,他不是看不出来。
他是现实派,之前要反告,不过是想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这种令人作呕的污蔑。
他在乎名声,但也追求利益最大化。
耗费在法庭上的时间,够他多完成几个项目了。
再说了,他完全不想看到那个声称迷恋他,却用如此低劣手段想引起他注意的疯子,万一到时候对方在法庭上又说出什么令人作呕的话……
想到这层,傅时御胃底一阵不适。
他考虑了片刻,不耐道:“那行吧,这个事情就先这样。回去跟你当事人说清楚,我会保留追诉权,如果她再做出有损我名誉的事,我绝不会这么简单就算了。”
话落,不等唐希恩说什么,他便就站起身,大有要请唐希恩离开的样子。
唐希恩明白他的意思,亦很快站起身,伸出手的同时,朝他扬起一抹笑:“我代替我当事人感谢您。”
“不必客气,你慢走。”
傅时御并未伸出手,一点和唐希恩握手的打算都没有,冷冰冰就下了逐客令。话说完,他动作干脆利落地走到会议长桌前,摊开一张图纸准备研究。
看着他那副冷漠又无礼的样子,唐希恩踟躇几秒,这才又重新扬起明媚的笑。
她优雅地走到他面前,干净温柔的指尖轻放在油光可鉴的紫檀桌面上,笑道:“傅所长,我这边有个项目,您有兴趣听听看吗?”
“请说。”傅时御没抬头,语气干脆。
“我和朋友打算在南湾郊外盖个民宿,所以想请您帮忙做民宿的主体设计……”
“我设计费很贵的。”
“嗯?”
面对傅时御出其不意的直白,唐希恩当即也是有些诧异。
场面陷入尴尬,但很快,唐希恩就转身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资料,双手推到傅时御面前。
“我们不会在设计费上跟傅所长您讨价还价,您对外收多少钱的设计费,我们可以用高于您应得报酬的价值,以干股的形式分配给您。只要民宿是持续经营状态,您每年都可以得到一笔客观的盈利分红……”
唐希恩的态度很诚恳,且还奉上机密的未来三年商业计划,但傅时御始终没有抬起头看她,更别说去看她拿出来的东西。
气氛默了片刻,就在唐希恩打算再重复一遍刚才所言时,傅时御这才不冷不热道:“我最近项目很多,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参与你们的民宿设计。”
“我不急的,可以等您有时间……”
“那你就等吧。”
“……”
傅时御的态度很明显了,但唐希恩什么场面没见过。
她还想继续争取,那边出去接了个电话的助手急匆匆过来,在她耳边小声道:“唐律,不好了!乐蔓姐说洛忧从早上一直吐到现在!”
“啊?”
唐希恩瞬间一脸惨白,也顾不得自己跟傅时御谈了一半的事情,迅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她边收边跟傅时御道歉:“抱歉啊傅所长,我们今天就先谈到这里吧。我女儿病了,医院。关于我刚才跟您提到的项目,我可以跟您约三天后的这个时间进行详谈吗?”
休想我潜你
傅时御结实有力的双臂,一手撑在桌沿,另一手拿着马克笔,正修改摊开在桌面上的图纸。
彼时秋老虎正肆虐,天气有些闷热,他身上的美式衬衫袖子卷至肘处,露出小臂上微微凸起的血管。
衣着很随意,人却很难搞。
唐希恩心情焦急,语调快速地将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一遍。
傅时御这才抬起头,轻飘飘瞥来一眼,很快又将视线移到图纸上。
默了片刻,他淡淡道:“我明天一早的航班飞法国。”
“……”
Fuck!你没空你不早说!
唐希恩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终被傅时御的轻慢消磨殆尽,她咬了咬牙,拿起提包沉脸走人。
正好从门外进来的陆淮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几秒,关上门后,问自家boss:“唐律怎么了?脸色好像不太好?”
“可能是女儿病了,心情不好。”
陆淮一愣,打趣道:“这么年轻就当妈了?真看不出来啊!话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唐律这么漂亮的女律师,如果不是她穿着职业装,说她是模特儿我都信,长得太有攻击性了……”
傅时御唇边勾起一抹不以为意的笑,轻嘲:“那是你见过的女人太少。”
……
医院的时候,洛忧已经吃过药睡着了。
医院照顾洛忧,她又赶回律所。
刚一进办公室,助手就懂事地端了冰苏打水进来,“唐律,黎par找您。”
此时虽已入秋,但夏天的暑气还未全散去。
唐希恩又热又气,抓起苏打水咕噜喝下大半,待心中的躁气去掉一些,这才款款地走向黎韬的办公室。
走到半路,她突然想到——
那次帮黎韬送狗子去傅时御家,黎韬给的门禁卡还丢在她车上……
唐希恩心生一计。
下班后,她去跟乐蔓商量了一下。
“那个人拒绝也是正常的啊!说是给干股,可以分红,但谁都知道这些东西就跟画在墙上的大饼似的,虚得很!”乐蔓吃着薯片,毫不留情打击唐希恩。
唐希恩将身体凹成S型,对着穿衣镜打了个妩媚的亲亲,感慨道:“这种油盐不进的最麻烦了!”
“所以,”乐蔓抬眉白了她一眼,“你打算去人家家里进贡少女纯洁美好的肉体?”
“蔓蔓……”唐希恩软软地喊了乐蔓一声,从包里摸出一只时下流行的红管,对着镜子,在唇上细致地描出完美的色泽。
她抿唇,露出左侧脸颊深深的酒窝。
坐在一旁的乐蔓露出一脸“真是个妖精”的表情。
唐希恩笑,垂眸,慢悠悠将红管拧紧,口气嘲讽:“那个人啊,像是多看我一眼都会累到自己的眼睛,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休想我潜你’的警告,就算我想进贡,人家也未必愿意啊……”
“那人怕不是眼瞎的吧?”乐蔓哈哈大笑,伸手朝唐希恩又翘又圆的臀部轻拍了一下,“算了吧!计划往后再延个一年半载的,等咱们多存点钱,再去请别的设计师做。”
想起下午在傅时御微博看到的惊人粉丝量,唐希恩敛去笑意,若有所思道:“我之所以费尽心机要他设计,除了他设计的房子确实漂亮,还因为他粉丝多。光是他国内的粉丝,就有让咱们民宿天天满房的本事。咱们还欠着银行一大笔钱呢,得尽快回笼资金,才能做其他事。”
说到钱,乐蔓也长吁短叹的。
唐希恩说的没错,她们做民宿,可是冒着倾家荡产的危险。若是到时候民宿没生意,那才是真的惨!真的会血本无归外加一身债!
考虑到这些现实,乐蔓认怂了,没阻止唐希恩去傅时御家。
低沉温柔
唐希恩做事向来雷厉风行,这边刚敲定要去傅时御家,那边就从乐蔓的酒柜里挑了一瓶年份最好的红酒,准备对傅时御示个好。
俩人驱车前往傅时御所在的小区。
唐希恩是下班后直接过来的,身上还穿着白天的衣服,白色合体衬衫和黑色高腰及膝包裙。
配色很严肃,款式却极其有心机地将她身材的优点全部放大。
乐蔓看着她那副包裹在沉闷职业套装下的诱人身体,叮嘱道:“千万小心,一有不对劲,立刻打电话给我。”
唐希恩抬头看了眼傅时御公寓所在的方向,又看了眼腕表,轻松道:“如果九点半我没下来,你就找公寓的管理处,要求上来救我。”
乐蔓神色颇为担忧地看着她,没反对。
唐希恩拿着红酒下车了。
她用门禁卡顺利进入中庭,入户电梯直达傅时御家门口。
按下门铃后,她手中捏着门禁卡,垂眸等待。
不过片刻,门就开了。
一双灰色的棉拖映入眼帘,再往上看去,是一条黑色的棉质运动裤。
有穿衣服。
唐希恩心里一松。
“唐律师?”凉凉的男声从头顶上方传来。
唐希恩抬头看向傅时御,脸上扬起一抹大方的笑,露出一排秀气整齐的牙齿。
她眉眼弯弯的,不似白天的凌厉,倒是有些娇憨可爱。
“傅所长,晚上好。”
傅时御没说话,就那么站着抱臂她。
眼神是一贯的冷淡疏离。
他站在门中央,似乎没有要请唐希恩进去的打算。
“我是来还门卡的,”唐希恩细白芊长、柔弱无骨的双手递上一张黑色磁卡,“上次送米修过来,走得太匆忙,没来得及还您。”
傅时御的视线慢悠悠飘向她手中的门卡,却没有伸手去接,只淡淡道:“帮我还给你们黎par。”
“好。”
“慢走。”
见他开口赶人,唐希恩却不恼,笑着举起手中的红酒,“傅所长,想送您一支不错的红酒。”
傅时御一动不动的,依旧抱臂看她,眼神多了一丝玩味。
他想知道什么,唐希恩很清楚。
她没有急不可耐地解释,反倒是静静看了他片刻,才轻声缓缓道:“如果想让傅所长帮我们设计民宿,需要什么条件?”
“标的额一百亿以上的项目,我都会好好考虑。”
“……”
只要这人不瞎,就一定能看出自己没有那种项目,提什么“百亿项目”,这不是存心给人难堪么?
唐希恩虽在心里猛翻白眼,面上却仍不改颜色。
她瞟了眼傅时御身后那面能映出人影的落地玻璃,看清自己一脸真诚的模样,重新拾起话题:“傅所长,能不能耽误您十分钟时间,我大致跟您说一下我们民宿的情况,保证不会让您失望……”
她边说着话,边将红酒和计划案往傅时御怀里塞去。
傅时御立刻将东西挡了回来。
“哗啦”一声,伴随一声女人错愕短促的低喊,一地玻璃渣和猩红液体飞溅到唐希恩光裸好看的腿上。
她整个人怔住,呆呆看着自己的脚背被玻璃渣划出一道口子。
看到正往外冒着的鲜血,人顿时脸色大变、呼吸急促、四肢冰凉,身体几乎要往一旁倒去。
“你晕血?”男人有力的手臂及时扶住她的身体,往屋内走,“先进来休息一下。”
他的声音好似不再那么冷漠,竟叫昏沉的唐希恩听出一丝低沉温柔的味道。
热血沸腾
傅时御后来说了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说,唐希恩全都不知道,她大约有五分多钟的时间是失去意识的。
此时,指尖碰触到的温软物体,鼻腔中充斥着天然皮质的清新香味。
触感有点诡异。
唐希恩的大脑在片刻短路后,悠悠恢复意识。
察觉到自己躺在陌生的地方,她猛地坐起身,一双漂亮的凤眼,骨碌碌上下左右转啊转,防备看着四周。
首先闯入视线的物体是一个超大落地窗和黑色皮质躺椅,躺椅上放着一本厚厚的外文书。
唐希恩眯着眼睛,努力了许久,终于在昏黄暗淡的灯光下,看清书背上的一排英文字:AWorldHistoryofArchitecture……世界建筑史?
这是傅时御的地方?!
花了几秒钟拼凑脑子里的零碎片段,唐希恩终于记起,刚才因为晕血所以被傅时御扶进家里。
“血已经止住了,”男人从吧台走过来,声音恢复冷清如冰,“需不需要帮你叫救护车?”
“嗯?”唐希恩回神,扭头看他,下意识又去看自己的右脚。
脚背被工工整整地缠上了几圈纱布。见到纱布上微微渗出的血红,猝不及防的,她又开始心跳加速。
一杯冒着热气的白色液体恰时出现在她面前。
“喝点热牛奶。”傅时御将牛奶递给她。
“谢谢。”唐希恩接过牛奶,只是握在手中,并未喝下。
“傅所长,能借用一下洗手间吗?”相比于喝热牛奶提神,她更倾向往脸上泼一把冰水,让自己清醒一些。
傅时御指了指电视墙旁边的走廊,“左侧第一间。”
唐希恩再次道过谢,提着高跟鞋,光着脚,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去。
关上门后,她对着镜子长长呼了一口气,又用冷水泼了一把脸,这才得空观察起眼前的环境。
因为是客卫,可能平时没什么人用,故而整洁更加突显了它的匠心设计。
它整体呈米色调,立在洗手台边上的欧式花架,放着一个祖母绿复古陶瓷花瓶,里头插着新鲜的白玫瑰,温馨而高雅。
唐希恩觉得自己果然没找错人。
傅时御的审美喜好,简直太入她的眼了。
“呵,表现得那么冷淡,家里倒是装点得很温馨,”唐希恩对着镜子抓了抓长发,勾唇喃喃,“又或者,你只是外冷内热?”
思及此,她内心竟隐约有些兴奋。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精致的唇角缓缓勾起,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解决一个常人所不能解决的难题,达成一个本无法达到的目标,这种事,实在太令人热血沸腾。
她是一定要让傅时御成为民宿的创意设计师的,无论用什么方法……
见差不多时间该下去和乐蔓会合,唐希恩敛去笑意,准备穿好鞋子离开这里。
她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将右脚挤进鞋子里。过程略有艰难,但好歹穿进去了。
可她不过往前走了几步,右脚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毫无征兆的,纱布上原本就只有一点的血印子,此时正以蔓延之势染红整块纱布。
唐希恩顿时浑身沁出一层层冷汗,再度出现呼吸困难、心悸怔忡、手脚无力的症状。
她知道自己又晕血了!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只有一个念头,得赶快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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