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East.West01:无边春意潜入梦
是春,阳光灿烂明媚,天气晴好怡人。
宽敞明亮的阳台处,心情美好的乔慕西唇角轻扬,一边哼着轻快的小曲儿,一边手拿浇水器给他和爱人一同栽植的花花草草浇水。
和风徐徐吹来,使得洒在阳台处的明亮光线有着曲折的柔和,颇有一番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意境。
身为景中人的乔慕西,虽是在浇灌花草,然而他的心里正在灌溉的无外乎是对出差在外已有一个星期的爱人的思念。
今天,是爱人回来的日子。
乍见爱人今早传回来的短信,他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再看一遍短信,看着爱人故作卖萌的颜文字,他不由得扑哧一声,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他心里已然疯长成一片无垠草原的思念总算是有所依归了。
“呃……”温暖厚实的胸膛贴在了他稍显纤瘦的后背,一双温热的大手穿过他的腰间,抱住了他的腰肢,使得他浇水的动作瞬间一顿,神色稍显怔忪,身躯也微微僵硬。
一抹熟悉的气息渐渐地萦绕着他,——清新而浅淡的古龙水香气扑鼻而来,宽厚而坚实的怀抱,让他的内心不由得一阵酸疼,更多的是一种酸涩得快要窒息的委屈,眼眶顿时泛红了。
——是他!
——他回来了!
——他的爱人回来了!
爱人高大伟岸的身躯紧紧地贴着乔慕西,而他似乎感受到乔慕西的反应有些不对劲,轻启性感的淡色薄唇,幽幽地叹了口气,温柔道:“老婆,我回来了。”
就是如此,只需要爱人这么简短的一句话,便可让乔慕西丢弃所有的不安和焦虑,就像一艘在汪洋上飘泊了许久终于靠岸了的帆船,那么的令人安心,那么的令人想哭。
乔慕西真的哭了。
——隐忍而克制的抽泣声,声声令爱人揪心不已。
哭着哭着,乔慕西许是哭得过于伤心以至于有些昏头昏脑;当乔慕西的意识恢复清醒的时候,他和爱人已身处两人的卧室——
咳咳,确切地说,他们在卧室的双人床上。
两人裸裎相对,正做着某种有爱又和谐的运动。
……
不行了——
此刻的乔慕西在情海中载沉载浮,就像是又出海的帆船,只是这次到底是不同了,帆船有爱人当舵手,他盲目地信任着爱人,紧紧攀着爱人的身躯,任由爱人带领自己直至天堂。
只要有爱人,何处皆是家。
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
在清醒的前一刻,他想,大抵不过如此吧。
……
乔慕西阴沉着一张残红未褪的美人脸,低头看着直立起的昂扬,还有又是已然濡湿了一大片的裤子,精致的眉眼一直扭曲地抽搐着,隐隐夹杂着一抹羞赧和懊恼。
怎么会这样?
他怎么这么会饥渴?
他梦里的爱人怎么会是郁淮东?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郁淮东的?
似乎——
呵,怎么办?
他好像没什么印象了。
这样的自己真的好渣啊……
乔慕西,赶快想起来吧。
再不赶紧想,就真的想不起。
——也来不及了。
第2章East.West02:年少初遇误终身
郁淮东。
他是乔慕西的竹马。
他们同在一所孤儿院长大,二人之间的关系最为亲厚,说是一声竹马竹马自是不为过。
是的,郁淮东和乔慕西都是孤儿。
在乔慕西还没到孤儿院之前,郁淮东早已是那里的一份子了,而且还是大哥哥的那一种存在,就像是话本里描述的那个称霸花果山的猴子王,孤儿院里的孤儿皆以郁淮东马首是瞻。
——那群孤儿里,自然也包括那时瘦小纤弱的,年仅七岁的乔慕西。
郁淮东比乔慕西大了整整六岁。
彼时乔慕西七岁,郁淮东已然十三岁。
……
漂亮。
这是乔慕西对郁淮东的第一印象。
在乔慕西七岁那年,父母不幸遭遇车祸,当场气绝身亡。
乔慕西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早已不在人世,彼时年代的生活条件不是那么好,伯伯叔叔姑姑姨姨舅舅光是养着自己的一家子已有些艰难了,他们实在不可能再收养个孩子来拖累自己。
于是,这些亲戚针对乔慕西归谁养这个话题,当着乔慕西的面吵得不可开交脸红脖子粗,言行举止之间不复逢年过节时串门互访嘘寒问暖言笑晏晏的亲切和善,而是一派既狰狞凶恶又冷漠无情的丑陋可怖。
小小的乔慕西在模模糊糊中听懂了几句伤人心的话,也在糊里糊涂中看懂了亲戚戳人心的眼神——他清楚地知道,他没有家,没有亲人了。
那时的他,在做什么呢?
啊,他低着头,摆弄着父母生前买给他的玩具车。
小手时不时去揉一揉那颗隐藏在左胸口里有一阵没一阵狠狠揪着的心。
最后,亲戚一致决定把乔慕西送到了孤儿院去,而乔慕西一言不发地被迫接受。
本来还是孩子的他,能享用的权利也不多,自从父母双亡,隐隐约约知道自己的处境将会有多困窘之后,他能得到的权利几近于无,或者可以说是——根本没有,就像棋局上的白子黑子,下一步该怎么走,从来由不得自己。
只怪那时的他太小,一点反抗的资本也没有。
现在回想起来,乔慕西觉得自己至今依然三观正直,真是令他感到意外。
明明那时候他的处境如此难堪,未来的路是多么的渺茫,甚至可以说是黑暗的,连一丝轮廓也描绘不出来,怎么他在命运安排的道路上走着走着,愣是给他走出了一条虽算不上康庄大道,但也算是沿途有山水花草景致迤逦人情温暖的羊肠小径呢?
许是有失必有得吧,虽然失去的代价有些大,可是人总要往前看向前走,他总不能一直沉湎于过去,不是?
乔慕西经常是这么想着的,因此,他每天都是带着感恩与珍惜的心情过生活,体会生活给自己调剂出来的各种滋味。
为此,郁淮东没少揶揄乔慕西,说什么没想到我居然会有这么一个三观正直得不行又热爱生活的好兄弟啊等等之类的话。
在不知道是哪位亲戚的帮忙下,乔慕西正式成为了这家名为‘大同’的孤儿院里的一份子。
孤儿院里有着不少孤儿,年龄较大的寥寥可数,反而年龄较小的倒是不可胜数,比乔慕西小的更是多了去。
所谓年龄较大的,就是十一岁或以上的孩子,反之则是年龄较小的。
乔慕西就是属于年龄较小的中上层范畴,而被院长安排来照顾新成员乔慕西的郁淮东就是年龄较大的孩子,也是孤儿院里年纪最大的孩子。
或许有人会好奇,为什么十三岁的郁淮东会是孤儿院里年纪最大的孩子?
那是因为大同孤儿院院规规定,上了高中的孩子也就是一旦孩子年满十六岁,就必须搬离孤儿院,开始学着如何在外头自食其力,为将来踏入社会工作的日子而做准备。
——理由就是这么简单粗暴且用心良苦。
再插个题外话:有些未满十六岁,性子较为独立的孩子,也选择早早离开孤儿院,搬到学校宿舍住去,然后趁寒暑假的时候半工半读什么的,简直是独立过了头,所以彼时年仅十三岁的郁淮东便成了一群孤儿中年纪最大的存在。
言归正传。
院长安排了郁淮东照顾乔慕西,于是二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场面让人至今想起依然忍俊不已。
乔慕西父母的容貌出众,尤其以母亲的容貌为最,乔慕西完完全全遗传到了母亲的貌美基因,所以乔慕西自幼容颜俊秀清丽,不用费心去揣度勾勒,全然可以预见乔慕西来日长成之后的风华。
至于郁淮东,其美貌比起乔慕西来自是有过之而不及的,只是郁淮东的美带着彼时年少的自强与刚毅,垂眸浅笑间,偶尔显露着一抹宛如小风小浪般的年岁磨砺出来的温雅,令人感到可靠而安心,不似乔慕西浑身透着一股柔稚软糯纯真清灵的气质,只稍看上一眼,就让人有种想要把他捧在掌心上仔细呵护的冲动。
——当然,那‘捧在掌心上仔细呵护’什么的这样的话,不是乔慕西自恋地自以为,想也知道是郁淮东跟乔慕西在一起之后,与乔慕西一同回忆年少初遇时光的时候亲口说的。
当时,初次见面的两个人——
乔慕西呆呆地凝视着漂亮的郁淮东,脆生生地说:“淮东哥哥,你好漂亮。”
郁淮东瞬间小脸微红,见乔慕西呆萌的样子,却还是忍不住扑哧一笑,不禁伸出手去抚摸乔慕西的头,道:“小西,不可以用漂亮形容男生的。”
这话虽然说得乔慕西因为赧然也跟着白皙嫩滑的双颊火烧云般地红了起来,可是他还是顶着一双倔强而清澈的黑眸看向郁淮东,故我地坚持己见,“可是,淮东哥哥你是真的很漂亮啊——唔,我见过那么多人,谁都没有你漂亮。”
郁淮东顿时微微低首,双颊红润滚烫,无言以对。
须臾,回过神来的郁淮东,眼神有些飘忽,似是透着近乎喜悦的羞涩,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粉嫩的嘴唇欲开又合的恍若过了良久,这才轻声吐出一句话来——
“小西,你也很漂亮。”
调戏不成反被调戏,说的就是乔慕西这种不作死不会死的熊孩子。
当然那时候小小年纪的乔慕西全然不知何谓调戏何谓不作死不会死,这也是他混到了今时今日之后才深刻地体悟到那两个词语的深邃含义,外加感叹年少初遇时的调戏简直是误终身啊有木有。
于是,乔慕西脸颊稍褪的温度又再次强势来袭,令他措手不及,只得节节败退。
郁淮东,胜。
……
“呵呵……”
恍惚想起这段往事,乔慕西心情欢愉地笑了出来。
原来,他和郁淮东初次见面的时候,就这样败给了他。
和煦的阳光透过窗口洒进房里,映照得一室清明,连带着乔慕西的笑容也镀上了几许明黄色般的晴好。
唔,后来他和郁淮东怎样了呢……
乔慕西继续陷入回忆的漩涡。
第3章East.West03:脉脉东流润西岸
温柔。
这是乔慕西跟郁淮东相处之后的印象。
迄今为止,温柔如初。
……
大同孤儿院既为孤儿院,也只能给这些无父无母的孤儿一个暂时的收容之处,鸟儿长大了终究是要飞走的,待这些孤儿长大了,或事业有成或成家立室,终归是长成了一个独立自主又可以对自己的人生对自己的选择而负责的成年人了——孤儿院也该是时候功成身退。
于是,每个来到孤儿院的孤儿首先要学会的就是独立,大同孤儿院也不例外。
那一年,由于乔慕西是新来的孤儿,院长为了要让乔慕西适应新环境,就派了在一群孤儿里年纪最大的郁淮东亲自照料他长达一个月的时间。
撇开第一次见面因为互相赞美对方的美丽容貌而搞得彼此闹了个脸红的事情,二人的心里没有什么芥蒂,相处得倒是颇为愉快——
一个一口‘小西’叫得亲密,一个一口‘淮东哥哥’叫得亲近,为此他们可是没少被院长和老师们谑称‘简直比亲兄弟还像是亲兄弟’。
郁淮东是一个温柔的人。
尽管那时的他只是一个年仅十三岁的毛头小子,却因为早熟懂事的关系,使得他分外理解他自己与生活在他周遭的孩子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又因为自己是一群孤儿中最为年长的孩子,所以他总是对孤儿院里的其他孩子多了几分宽厚式的温柔。
对于乔慕西,郁淮东的温柔原是该与他对待其他孩子的温柔是一样的,毕竟大同孤儿院平均每个月都会有几个孤儿被送来这里,需要郁淮东这个大哥哥分心关怀的孩子也多了去。
可是,世上总会有那么一个人的存在,之于你的心里而言,就是用来诠释‘特别’这个词儿的。
——在众多孩子之中,偏偏乔慕西对郁淮东而言就是特别的。
否则他们也不会总被人谑称为‘比亲兄弟还像是亲兄弟’的关系了。
虽然乔慕西对‘被送来孤儿院’这一决定认命了,可是当年的他到底是一个孩子,还是一个丧父丧母的七岁孩子,哪能不怕、哪能这么快就适应新环境了呢?
幸亏有院长派郁淮东照顾乔慕西的安排,也就是这么恰好,郁淮东的出现倒是在这段适应的过程中起了很大的作用,也让乔慕西成为了郁淮东的甜蜜负担,并且乐在其中,甘之如饴。
或许是两人都有一张漂亮的容貌,让乔慕西总是对郁淮东表现得更为亲切,同时,也因为容貌的问题而在当时发生了一些事情,让乔慕西对郁淮东更为依赖。
那一年,乔慕西正式成为大同孤儿院的新成员。
旧有的孩子总会有那么几个对新来的孩子抱着或强烈期待或淡淡排斥的莫名感觉。
对于乔慕西的到来,强烈期待的孩子自然是高兴万分,尤其是乔慕西又长得那么漂亮可爱,自然是恨不得天天想要跟他待在一起玩耍;淡淡排斥的孩子自是更看不顺眼乔慕西了,凭什么他一来就抢走了小伙伴们的注意力,还可以获得郁淮东的青眼相加与细心照顾。
——一场属于小孩子之间的小战争悄悄地拉开序幕。
言语中伤、成群结队的排挤、诸如绊手绊脚、损坏私人物品之类的恶作剧在乔慕西来到大同孤儿院没一个月的生活中从稀少到频繁地默默上演。
小时候的乔慕西有些懦弱,属于那种逆来顺受、有苦往肚子里吞的受气包个性,从他明明不想被送来孤儿院却又不得不向现实而屈服低头一事就知道了,他不是不想反抗,只是他没有能力、没有资格,也没有底气反抗。
他也不是没想过要请院长和郁淮东帮忙,可是那时候的他知道他们都很忙碌,也本着不想让他们担心的心思,愣是给忍气吞声了下来。
于是,他在不久之后整个人悄悄地变得更为安静孤僻。
要不是一向温柔心细的郁淮东察觉到那段时间乔慕西的不对劲,在暗中观察之下,发现乔慕西居然遭到了其他小伙伴的排斥与伤害,气得他赶紧告诉院长,让院长小小地惩罚了那些孩子,搞不好乔慕西会受到更多的伤害。
那些孩子到底受到了什么样的惩罚,那时候的乔慕西并不关心,他只知道郁淮东为了他不惜得罪了那些比起他来跟郁淮东相处了还要久的小伙伴,而郁淮东不去在乎那些孩子的心情,反而天天跑到他的面前来,比起以往,他反而更为细心体贴地照顾他、保护他,时而讲一些故事或是说一些笑话来逗一逗他,时而认真而专注地给他讲解关于课业上的难题——郁淮东对他简直是好得不可思议。
……
后来,乔慕西跟郁淮东在一起之后,曾经这么问过郁淮东:“当时的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郁淮东低首吻了吻怀里乔慕西的嘴唇,凝视着乔慕西的眸光温柔深情而缠绵缱绻,说:“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凭着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去做我认为该做的事情。那时候,我发现了你在暗地里受了那么多委屈,我感到很生气,大家同是孤儿院的一份子,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你?同时,我也感到很无奈,为什么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你有勇气调戏……哦不不不……是赞美我,怎么被人欺负了就没勇气告诉我呢?”
乔慕西立马嘟嘴辩驳道:“那时候的我们还不熟嘛。”
“是啊,那时候的我们的确还不熟。”郁淮东蓦地轻轻笑了一声,笑声低沉而愉悦,“不过,我也是在那时候发现了我对你的心意——我见不得你受伤,我见不得你被人欺负,我见不得你受委屈。”
这一番话,惹得乔慕西眼眶一红,感动得一塌糊涂。
原来,郁淮东早就喜欢上了他。
……
也或许是雏鸟情结,郁淮东是乔慕西除了院长之外第一个接触的孤儿院孩子,他对郁淮东更是存在着一丝莫名的好感,再加上郁淮东是真的对他好,所以他总是对郁淮东这个温柔的大哥哥特别依赖。
乔慕西觉得只要有郁淮东在,他可以很安心地住在孤儿院里,也可以恣意地跟郁淮东撒娇,就像是依偎在一棵参天大树之下的小草。
就算有一天那广阔无边的天真的塌下来,郁淮东也似乎真能为他顶着,更别说郁淮东素日里总是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体贴他,甚至是细心地关切他的需求,以至于他总是理所当然地接受着郁淮东对他的好,习惯了彼此之间这种看似平等的相处模式。
——如今回想起来,他发现,他的每个生活小细节里都离不开一抹名叫郁淮东的痕迹。
痕迹看着虽浅,实则凹陷已深。
直击地心。
……
乔慕西回过神来,顿时感到一阵甜蜜的酸涩。
郁淮东对乔慕西的好,犹如霏霏春雨润物细无声,却从不说越界的话,做多余的事儿,只是安安分分地守着乔慕西——在乔慕西需要帮助的时候出手,在乔慕西不需要帮助的时候默默地站在一旁,微笑着凝视乔慕西。
若不是几天前乔慕西喝醉了,半醉半醒之间,在凌晨两、三点那样的时间致电给郁淮东,让郁淮东来照顾自己,他也不会发现郁淮东竟在以为他已酣睡过去的时候,温柔地与他十指交扣,轻轻地在他的唇上烙下隐忍而深情的一吻。
至此,乔慕西恍惚明白,郁淮东用情之深,已然不可估量。
第4章East.West04:东君情深安可知
待郁淮东年满十六岁,搬离大同孤儿院的那一天,乔慕西正值十岁,而他们之间已有了相处长达三年的兄弟情谊。
那一天,大同孤儿院所有的人为郁淮东举办一个欢送会,祝贺他羽翼渐丰,祈愿他能在不久的将来翱翔九天。
直至今日,乔慕西依然清楚地记得,那一天的他丝毫没有开心的感觉——心情郁闷,仿佛有颗巨大的石头堵住了血液流动的出入口,让他一度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那时的他还小,根本理不清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反倒是郁淮东在临走之前,特地在私底下跟乔慕西一个人说了一些话。
乔慕西依稀记得,郁淮东说的话,让他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般安心,就连他在那时深深地凝望着自己的眼神,令他至今回想起来也忍不住浑身滚烫。
……
“小西,你不开心吗?”
“你走了,以后肯定会很少回来这里,甚至是不会再回来了,我怎么开心得起来?”
“笨蛋小西,谁说我不会回来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会回来吗?”
“我当然会回来。”
“真的吗?”
“这里是我的家,无论我在什么地方,我一定会回来的,更何况这里还有小西。——说实话,我一点也舍不得离开小西,无奈这是孤儿院的规矩。”
“嘿嘿,那淮东哥哥我们约定好了,你一定要常常回来看我喔!否则,食言的人是小猪!”
“好。”
……
明明那时的乔慕西是那么任性,不管不顾郁淮东在上了高中之后课业会是多么的繁重,他仍旧这么自私地希望,哦不,那已经是要求了,要求郁淮东常常回来看望自己。
可是,郁淮东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只是温柔恬淡的一个‘好’字,就让乔慕西的心暖了好几年。
还有他那深若幽潭的眼神,在那一刻浸润着盈盈的笑意,使得漆黑的瞳孔宛若倒映在潭面上的清辉般波光潋滟,清美而缱绻。
乔慕西没有忘记自己在看了郁淮东这样的一个眼神之后情不自禁地拥抱了坐在身边的郁淮东,紧紧的,似乎夹杂着隐藏在左胸口内那不规律的心跳声。
——他愣是给忽略了这抹异样,他还小,难以去细想其中的曲折弯绕。
如今想来,一切岂不是昭然若揭吗?
乔慕西的双颊浮上了淡淡的红晕,细细一看,春意悄悄渲染了一双含情目,心跳更是愈发加速,不由自主。
自那天之后,郁淮东不管有多忙多累,都会常常回来孤儿院看一看,院长和老师们都道郁淮东是个重情义的孩子,离开了孤儿院,还晓得天天回来孤儿院。
殊不知,郁淮东回来孤儿院看一看的目的不外乎是乔慕西。
每次回来,郁淮东跟院长、老师们以及其他孩子说一些事情之后,他都会和乔慕西单独在房里天南地北地聊天,讲解教导乔慕西关于课业上的难题,或是给乔慕西带来一些可爱又有趣的玩意——独属于乔慕西一人的玩意,其他孩子根本没有。
这个认知让那时候的乔慕西心里又喜又乐,对郁淮东更是止不住的喜欢和依赖。
随着时间的流逝,郁淮东变得越发高大挺拔,也变得越发成熟沉稳,每每回到孤儿院找乔慕西的时候,话变得越来越少,几乎都是在听着乔慕西说话。
那时的乔慕西,没有以往那般温顺乖巧,反而多了那么一点活泼开朗,见着自己从小便十分依赖的郁淮东回来,就忍不住想要跟郁淮东分享他所经历的事情。
然而,郁淮东会变得越来越话少一事,这也是在乔慕西上了大学之后才逐渐发现到的。
到了乔慕西十六岁,搬离大同孤儿院到高中宿舍去住的时候,郁淮东已然二十二岁,正在市里口碑极好的大学读着大四。
郁淮东来到乔慕西的高中看乔慕西的次数越来越少,兴许是知道高中三年不容易混,乔慕西会很忙,又或许是因为忙着大学最后一年的一堆事情而分身乏术,所以渐渐减少了前来看望乔慕西的次数。
相比起昔日的见面,当时的他们更多的是透过手机或是QQ来联系,以至于乔慕西格外珍惜他们每一次的见面与相聚。
直到十九岁的乔慕西上了大学之后,二十五岁的郁淮东已经是一名社会精英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乔慕西发现了郁淮东的话变得越来越少,每一次见面都是乔慕西在跟郁淮东说着校园趣事,鲜少听见郁淮东提及他在工作上的事情。
或许是工作上的事情,郁淮东知道他不懂吧,所以才没有告诉他。——内心有些小受伤的乔慕西每每都是这般安慰自己。
此外,乔慕西还发现郁淮东看向他的眼神越来越深沉难测,里头似乎氤氲着许多他看不懂的情绪,似是粗砺的细沙磨碎的隐忍克制,又似是安稳盛世下的清风朗月般如斯温柔熙和。
郁淮东的眼神,乔慕西一点也看不懂,却莫名其妙地觉得——
若是有一天他看懂了,他肯定会万劫不复的。
可是,乔慕西又莫名其妙地觉得——
若是他真的万劫不复了,郁淮东也会跟着他一起万劫不复的。
没来由的,乔慕西就是这么认为。
第5章East.West05:西风终解东君意
今年,乔慕西二十二岁。
就在前几天,他迎来了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之一。
没错了,今天就是他从大学毕业的日子。
大学毕业到底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这一点乔慕西倒不否认,但是他绝对敢对自己极度厌热的性子勇于承认——嗯啊,这一点必须坦坦荡荡,不可以有丝毫犹豫!
对于他而言,大学毕业这种重要的日子举行在这种大热的天气简直是要人命。
顶着个大热天穿着学士袍戴着四方帽什么的,瞧着乔慕西那副恹恹中带着几缕失魂落魄的样子,哪有半点毕业之后终于可以摆脱上学党的喜悦和面临与舍友同学各奔西东的悲伤可言?——简直就是给闷成一条狗了。
不过,还有一点是值得他庆幸的是,郁淮东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了。
虽然只是参加了一会儿,只陪他照了几张相,却因为工作真的繁忙而需要赶紧回去处理。
乔慕西失落归失落,但是他还是佯作不介意地微笑,一边看郁淮东神色愧疚而懊恼地再三抱歉,一边赶紧催促他快走别因为他而耽误了工作。
尽管乔慕西觉得自己当时的情绪像是被一盆极冷的寒水给泼得全身肢体僵硬麻痹,却又因为这个大热天焖着他的躯体外壳,而让他深刻地感受到何谓冰火两重天的灭顶感——这完全不适合把这种状态归结为‘失落’一词,可他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微勾嘴角浅浅一笑地目送他在下一秒抬起修长的双脚匆促离开。
——所以说嘛,乔慕西那副恹恹中带着几缕失魂落魄的样子,哪就真是全因这个大热天在作祟?
——这分明就是跟郁淮东脱离不了干系的啊!
当然,这一点迟钝如乔慕西这样的当事人是一点也不会察觉到的。
只不过,这离乔慕西自知的时间也不远了,无非就是在隔日凌晨两、三点这样的酣梦时间。
嗯,距离现在的时间还有大约十个小时。
我们拭目以待。
……
凌晨12时48分。
一场以大学毕业之名的不醉不归狂欢派对正式落下帷幕。
乔慕西忽然觉得在两三好友微笑着却沉重地拥抱,互道惜别之情晚安好梦之后而各往东西南北中的那一瞬间,天地似乎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愀怆惆怅,近乎潋滟月色之下张牙舞爪的簇簇叶影,摇曳而细碎,不堪一击。
他想,相聚后的离别,不过如此。
凌晨1时07分。
公交车上,乔慕西面色沉静,全然没有饮酒过度的醉态,然而他却总是在眨眼间努力地消去几分朦胧的醉意——其实他早已醉得无力了,如今的他不过是在死撑着罢了。
最后,他在仍旧竭力维持着四分之三的清醒状态下,终于抵达了之前他一个人不辞辛苦半工半读地攒了些钱,租下了的一间小公寓,并且安全地进入屋里了,他才跟虚脱了似的软绵绵地倒在沙发上,挺尸了。
凌晨1时36分。
乔慕西幽幽地长叹一口气,明明已经醉了,自己也累极了,怎么还是辗转伏枕?
他懒懒地抬起双眸,望了望自家公寓。
一窗夤夜皓月,一室冥暗清冷。
刹那间,几许悲凉愁绪顿时涌上乔慕西的心头,他第一次如此渴望能找到一个人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与他共享喜怒哀乐酸甜苦辣,与他共商柴米油盐酱醋茶。
可是,人呢?——他一个也找不到,猛烈而澎湃的不安全感顿时在寂寞的夜里虏获了他,也狠狠地折磨了他。
“淮东哥哥——”
乔慕西不由自主地如是轻声呢喃,语气里有着他未曾发现的,参杂着几许如涓涓溪流般清澄绵软的依恋。
在这种时刻,乔慕西自然而然想到了郁淮东。
想到了郁淮东,乔慕西又想到了郁淮东在自己的大日子里来去匆匆的模样,内心又是一阵翻滚不止搅动不息的酸涩,使得自己莫名地烦躁起来。
乔慕西总觉得自从两人渐渐长大以来,感情愈发疏远,不似以往那般的亲密了。
——这是他早就发现了的事情,只不过一直压在心里头,不愿去触碰。
再加上,当初乔慕西高中毕业之后,想搬去郁淮东的家跟郁淮东一起居住,却被郁淮东以一种极力营造出来的冷淡语气说:“小西,你要学着独立,不能一直依赖我,你试试自己一个人住,好吗?”
就是这么一句话,让乔慕西与郁淮东之间的关系一度紧张,后来还是乔慕西不愿彼此的关系这么僵硬下去,才装作没心没肺地忘记,将此事揭了过去。
二人的关系和好如初,却又隐隐有些不同之处了。
是啊,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发生了一些变化。
敏感的乔慕西发现到了,但是他不够心细如发,察觉不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有了什么变化,或者是因何而起了变化。
想着想着,乔慕西越来越觉得郁闷。
结果,这事仿佛有自主意识般一股脑儿地随着醉意与坏心情大肆爆发出来,犹如溃堤而下的洪流汹涌激烈,闹得乔慕西的脑袋更是疼痛不已,左胸口处的那颗心揪着揪着地又痒又痛,怪让人不安生。
于是,乔慕西委屈了,也怒了!
而乔慕西生气了的后果,就是凭着三分清醒七分酒醉的冲动劲儿打电话给郁淮东。
他全然没有注意到白墙上挂钟的时间已是凌晨2时05分。
这个时候的郁淮东好梦正酣。
“喂……请问是哪位……”手机那头传来了郁淮东低沉性感而语气郁卒不爽的声音,听得乔慕西的心又是软成一滩柔水,又是高兴得忍不住想高歌一曲。
“淮东哥哥——”乔慕西是一副憨态可掬的神情,红唇微张,软软糯糯地声声呼唤着郁淮东,似在跟郁淮东撒娇。
“小西?”听见乔慕西的声音,郁淮东整个人仿佛清醒了过来,说话的时候也精神得多了,“这么晚了,你怎么给我打电话来了?”
“嗯——”乔慕西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听着郁淮东的温柔嗓音,顿觉舒服欢畅地呻吟出声,尾音婉转,仿佛意犹未尽。
不知为何,手机那头的郁淮东深深地倒吸一口气,乔慕西听着虽然疑惑,却也没打算理会,径自悠缓地说道:“淮东哥哥,我喝醉了。”
伴随着手机那头顿时传来的一阵窸窣声响,郁淮东沉声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淮东哥哥,你真的很笨呢!——我现在当然在家啦!”语毕,乔慕西忍不住咯咯直笑,似是因为高兴,又似是因为在嘲笑素来聪明沉稳的郁淮东居然不知道他现在在家。
“等我,我过去找你。”
郁淮东匆匆说完这么一句话就挂了手机,徒留乔慕西对着‘嘟嘟嘟’的声音“喂喂喂”了半晌。
……
凌晨2时14分。
拥有乔慕西的小公寓备用钥匙的郁淮东径自开门急匆匆地走进了屋里,看见了瘫软成跟一只猫似的乔慕西躺在沙发上,呼吸平稳均匀,睡相安和宁静,就像清晨的第一缕曙光,也只需要那第一缕的曙光,就可以照明了郁淮东内心的黑暗,驱散了郁淮东所有的惶恐不安。
黑暗中,郁淮东微微闭了下酸涩的双眸,轻轻地嘘了一口气。
他徐徐走上前去,一把打横抱起睡在沙发上的乔慕西,动作之轻柔稳健,犹如怀抱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又珍视异常。
郁淮东怀里残留着三分神智清醒却眼皮沉重懒得睁开的乔慕西,心里的什么仇啊什么怨啊什么委屈啊,仿佛被一抹浅淡的柔风给吹散了,于是内心极度舒坦了的他没打算清醒继续佯睡,心安理得地任由自己像个公主似的被郁淮东这个王子给横抱在怀。
——他完全没有察觉自己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这样抱着有什么不对。
——乔慕西,你真不愧是一个迟钝星人。
郁淮东侧身推开乔慕西虚掩的房门,一步一步走进乔慕西的房间,温柔地把乔慕西安放在柔软的床上,给他掖好棉被以免着凉,然后他则默默地坐在床沿,看着乔慕西的睡颜,一时没有离开的打算。
郁淮东这番举动,让乔慕西以为他要陪着自己,一时忘乎所以,闭着眼睛循着感觉朝郁淮东的方向挪去——于是乎,他现在的姿势是一颗头枕着郁淮东柔韧的大腿上,打算就这么睡着的。
孰料,郁淮东蓦然轻轻一笑,略显低沉的笑声里竟然蕴含着几分温柔宠溺,听得乔慕西一阵怔忡,反应不过来。
就在此时,郁淮东温柔地执起乔慕西微显冰凉的手,贴近他自己温暖的大手——十指相扣,不留缝隙。
意识只有三分清醒的乔慕西更加反应不过来了,脑袋直接当机了。
乔慕西从未想过,原来两个男人的手掌十指相扣的感觉居然可以如此契合,仿佛是命里注定相爱相守的情人。——怎么可以如此契合呢?尤其是那两个男人之中的一个男人是自己,另外一个男人还是自己这十多年来倾心依赖的郁淮东。
“小西,我们什么时候才会有这样的一天?——在床上亲密相拥,闲话家常,交颈而眠;在滚滚红尘面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乔慕西陷在这美而奇妙的感觉中之际,郁淮东饱含深情却隐忍的低声呢喃缓缓地在他的耳畔响起。
郁淮东说的一字一句,听起来是轻如鸿羽,好像只是今夜月色太美随性而起有感而发之言,然而一经反复琢磨起来却是重若千钧,不是区区一句戏言。
乔慕西又是忍不住愣怔了。
然而,郁淮东在话音一落之后,随即俯身在乔慕西的嘴唇上烙下一吻,仅是几秒的时间,却恍如一个世纪般漫长,是极尽情深,却也克制万分。
乔慕西愣着愣着,全身犹如被打通任督二脉般,七分酒醉的朦胧顿时被郁淮东的温柔给凌厉地拨开,整个人的神智瞬间清醒起来。
郁淮东喜欢乔慕西。
这是乔慕西完全清醒之后,脑海里所充斥的念头。
对于这个念头,乔慕西自认为自己全然没有严重自恋的倾向,而是郁淮东的感情透过那句话那个吻明明白白地传达给了自己,并且直达自己的内心深处,好像一面波平如镜的深河里被投入了一颗硕大的石头,荡漾起一束束经久不息永垂不朽的晶莹水花,润泽了一方岸芷兰汀。
让乔慕西甚为惊诧的是,他发现自己居然不排斥来自同性的感情和来自同性的吻,反而感到喜悦,甚至可以说是心花怒放,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这份情感。
到了现在,倘若乔慕西还不知道,这些全都是因为郁淮东这个男人,那么他再也不该称作是迟钝了,而是天生的情感缺失。
只是他还没想通,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郁淮东的,怎么他一知道郁淮东喜欢自己之后,就莫名地发现自己喜欢上郁淮东了?
乔慕西深深地表示此事不科学!
于是,乔慕西陷入了沉思,十分清醒的神智也因此被悄悄削弱了几分,到了最后,他直接熟睡了过去。
——伴随着郁淮东独有的温柔气息,还有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令人无比熨帖的情意。
“小西——”
“我爱你——”
第6章East.West06:西风随东走天涯
那一夜,郁淮东是什么时候走的,乔慕西睡得香甜,一梦到天明,是以浑然无觉。
他只知道,自己醒过来之后,因为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发生在凌晨的那件事,害得自己的双颊几度热辣滚烫,简直停不下来。
一想到郁淮东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郁淮东,乔慕西整个人兴奋得不像话,白皙精致的小脸浮现的时而欢乐时而忧愁的模样,无一不是陷入爱情泥沼的迹象。
对于同性恋,乔慕西一直是知道的,却没有刻意多去搜寻这方面的信息,单纯地以为同性恋不过是从一男一女的对象变成相同性别的男女,该怎么打情骂俏或是该怎么相处约会,大致也不会差到有天壤之别去。
说到底,这些不过都是别人家的事儿,可是这‘别人家的事儿’突然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乔慕西根本无法不去在乎。
于是,乔慕西找上了万能的度娘,开启了泱泱腐国的一扇门。
俗话说:“一入腐门深似海,从此节操是路人”,走在宽敞而通畅的腐国街道上,乔慕西误打误撞下载了以一个几十KB为单位的钙片包,里头的内容相加起来却是以几十GB为单位的不同国情以及各种风情的钙片,——然后他就这么坦坦荡荡却又脸色通红地走上了一条彻底弯曲不复直的不归路。
乔慕西消化了过多钙片的结果,就是郁淮东成为了他在午夜时分编织的旖旎绮梦的男主角,无论是何种令人羞赧或是有多高难度的姿势,在那一刻里,梦里的天地仅有心心相印的郁淮东与乔慕西,恩恩爱爱缠缠绵绵到天光破晓晨曦和煦。
是以,乔慕西的梦境里总有春意潜入,梦醒时分又总会一柱擎天,濡湿了一大片布料。
——这已是第五天了。
自从那一夜之后,或许是因为郁淮东在忙吧,他没再来找过乔慕西,只是偶尔发个短信通个简短的电话关心乔慕西,而乔慕西也因为忙着理解新世界而没主动联系甚至是去找郁淮东。
如今,乔慕西知道自己喜欢上的郁淮东,尽管他一直没厘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郁淮东的,但是这些都不妨碍乔慕西心心念念着郁淮东,所以乔慕西曾偷偷地到郁淮东工作的地方看了郁淮东一眼,却看到了——
一名男同事正在向郁淮东告白。
——那名男同事长相清秀,唇红齿白,身姿精瘦,西装革履,望着郁淮东的眼神炽热而暧昧,整个身子恨不得黏上郁淮东。
虽然郁淮东二话不说直截了当地拒绝了,还说了自己已经心中已有所属,但是乔慕西的内心还是阴晴不定患得患失——他好不容易发现自己一直喜欢着郁淮东,却没发现郁淮东也会有人觊觎,这种感觉让他浑身不对劲,情绪暴躁得想要向全世界宣示占有权。
因为,他不认为郁淮东会一直陪着自己。
因为,他认为郁淮东会遇上更好的爱人。
因为,……
说来说去,总归一句——
乔慕西不够自信。
但是乔慕西又不想郁淮东被人抢走,所以他的内心现在正淡定地扭曲着……
这样一来,乔慕西的内心已经淡定地扭曲了一整个上午。
最后,他决定了,对郁淮东展开主动出击。
……
说一句实话,你们千万别高估乔慕西了。
乔慕西所谓的主动出击,就是喝酒装醉壮胆告白。
——嗯,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乔慕西紧绷着一张脸,默默地给自己点了32万个赞。
于是,郁淮东一打开家门,看见的乔慕西就是这个样子的——
短发微微凌乱,圆润的黑眸犹如夕阳照映下的一汪粼粼秋水般荡漾迷人,面色泛着淡红,神情微醺,红唇轻扬,隐隐可见嘴里的粉舌,勾人得紧。
他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及有些花白的蓝色牛仔裤,不扣上胸前三颗纽扣的领口大大地敞开,露出线条诱人的锁骨,以及一大片白嫩光滑的胸膛,浑身尽是引人犯罪的香醇酒气,还该死地一看见他就扑了上来,在自己的身上胡乱地磨蹭。
郁淮东哭笑不得,表示自己的名字叫做郁淮东,不叫柳下惠啊!
乔慕西则凭着三分清醒的意志,舒服地在郁淮东的怀里像一只撒娇的猫咪般蹭来蹭去,还一直喃喃说着‘好舒服’之类的话,瞬间忘记了自己来找郁淮东的目的就是为了告白。
——不过,看他现在这样无意识地想要郁淮东将他就地正法的惹火动作,各路神佛表示这样投怀送抱的方法其实也与告白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了。
于是,乔慕西又再一次被郁淮东以公主抱的方式抱进了屋里,再朝房里一步一步走去,将乔慕西放在了床上,一如那夜。
郁淮东稍微平复有些粗重的呼吸,伸出手在乔慕西粉嫩柔滑的脸颊上抚摸流连,惹得乔慕西痒得傻乎乎地笑了出来。
见乔慕西这般娇憨的模样,郁淮东虽然不满乔慕西又再喝醉酒,心情却是止不住的雀跃几分,“小西,你笑什么呢?”
“痒。”乔慕西微微睁开双眼,迷离地望着郁淮东痴笑。“你摸得我好痒。”
郁淮东收回了手,一脸正色地问道:“小西,告诉我,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今天你又喝酒了?”
乔慕西呵呵地笑了出来,而后双手撑着柔软的大床,坚持坐起身来,似醉非醉地盯着愈发成熟俊美的郁淮东瞧,说:“我喜欢上一个人了。”
郁淮东立即感受到了晴天霹雳。
“你喜欢上一个人了?”
“不,我不是喜欢上一个人了。”乔慕西重申道:“我是爱上一个人了。”
“你爱上谁了?”郁淮东的声音蓦地变得干涩而沙哑。
“郁淮东。”乔慕西柔柔地念出了这个陪伴了自己几十年时光的名字。
“说啊!你快点说啊!”郁淮东没有意识到乔慕西已经说出了答案,自己仿佛陷入了魔障了一般,伸手紧抓着乔慕西的双肩,双目微微泛红,透着一抹近乎绝望的颓丧,激动的神色难掩悲伤。“——小西,你到底爱上谁了?”
见着这样的郁淮东,不复社会精英意气风发的模样,乔慕西登时清醒过来,抬起右手覆上郁淮东的左手,而右手则抚上了郁淮东的脸颊,动作轻柔却无不透着一抹珍视。
郁淮东赫然镇定下来,脑海里似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如炬地凝视着乔慕西,深怕错漏乔慕西丝毫的神情变化。
“我刚才已经说了——”乔慕西望着郁淮东温柔地浅浅一笑。“我爱上的人是郁淮东。”
语毕,乔慕西倾身在郁淮东的薄唇上印下轻轻的一吻,那真诚而迷醉的神情仿佛在膜拜自己的信仰,亲吻自己的唯一。
“小西——”
“淮东——”
乔慕西不再称呼郁淮东为淮东哥哥,而是坦荡荡地直呼起郁淮东的名字——乔慕西认为,这样才可以显得彼此之间的亲密,以及从兄弟到爱人关系的变化。
郁淮东听见乔慕西改变了称呼,双眸一亮,却又柔得仿佛可以滴出水来,薄唇缓缓地向上轻勾,对着乔慕西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小西,我想这样抱着你许久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现在知道了。”
“小西,我会永远这样抱着你的。”
“嗯,我也是。”
那一夜,他们亲密相拥。
夜如白昼。
“小西,我想这样爱你很久了,你知道吗?”
“嗯……啊……”
“小西,我会永远这样爱你的。”
“你!——啊……你给我适可而止!”
那一夜,他们抵死缠绵。
星辰不朽。
……
十五年前的相遇,十五年后的相爱;
往后日日月月的相扶,未来年年岁岁的相守;郁淮东有乔慕西,乔慕西有郁淮东。
所幸他们只是用了十五年的时间才等到今日的两情相悦,因为他们日后还有好几个十五年的时间可以相爱相守。
就算世界没有永恒,在他们相守老死的那一刻——
又有谁敢直言,那不是所谓的永恒?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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