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橘文泠画师
南宫阁歌曲
贰婶;许多葵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一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鲛绡裁制的霞帔,精巧沉重的凤冠。目光所及是普通人做梦都想象不到的繁华富丽,锦绣成堆。可孟月华却想起了这句诗。《汉广》,出自《诗经·周南》,讲述可望而不可即的思慕之情。每个人心里或许都有那么一个人,倾注了最多的温柔与爱意,却相隔汉水般宽广的距离,永远都无法触及。这时有人进来了。“月明……”巽芳迈着虚浮的步子向她走来,“你终于是我的妻子了……”他喊的,是双胞小妹的名字。她与月明自幼没了双亲,过了一段寄人篱下的日子后,母亲的金兰姐妹——当今仪和皇后央求天子允准她们进宫,名为充作洒扫仆役,实际与义女无异。因此她们与太子巽芳是一起长大的。人大了,就懂得人情世故,就会有痛苦。比如巽芳爱恋月明,比如她爱巽芳——都是求不得。仪和皇后察知了长子的心意,就想安排他与月明的亲事,谁知月明竟然逃婚而去!仪和皇后便将念头转到她的身上——“巽芳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怎样,本宫只问你肯不肯?”那时,皇后似乎是打商量的口气。其实她没得选。如果巽芳发现月明逃婚,他一定会追去,直到找到她,那样月明和她的心上人就完了。而仪和皇后也急需一个心腹的人在巽芳身边。最后,她也不是一点私心都没有的,想留在巽芳身边,哪怕最后,不会有个团圆美满的结局。她答应得爽快。“可还记得当日,”巽芳替她拿下凤冠,端详她精心妆点过的容颜,“我说‘汉有游女’……”她心底一沉。这是一个试探。当日他曾对月明说:汉有游女,宜其室家。有意说错的诗句,是他第一次试着向月明表明心迹。沉默了片刻,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轻道:“汉有游女,不可求思。现在,不是已经求到了吗?”笑意自巽芳眼底瞬间抽离,可他脸上还是一派温存:“对,求到了。”随即将她拥进怀里。有这一处纰漏就够了,她嘴角微扬。巽芳已然知道她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孟月明,知道她正在和母亲一起骗自己。可他还是要做出温柔恩爱的样子,因为此刻仪和皇后的眼线正在门外守着。他是仪和皇后的长子,也是大夏朝的太子。但仪和皇后并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他也不是仪和皇后最喜欢的儿子。储君之位,可以说坐得战战兢兢。巽芳,我不会负你。环住他宽厚的肩,她在心里说道。无论将来会怎样,无论以后她做什么,最终,她都是站在他这一边的。嘴角噙着苦笑,她缓缓躺倒在喜榻上,巽芳捻灭了灯,俯下身来——无论如何,今夜是他们的洞房花烛……“殿下!殿下不好了!”忽然门被拍得又重又急。巽芳赶紧披衣出去。“殿……殿下……”老总管尖锐的嗓子带着哭音,“帝君驾崩了!”巽芳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但立刻镇定下来,开始询问详细情形。当今天子的身体一向不太好,偏又耽于女色,这一天也是意料中的事。看巽芳一边更衣一边下令稳定大局,每件事都进行得有条不紊。她心里明白,明日此时他就会换一个身份,成为大夏朝的新天子,他等这一天已然很久。二
三个月后,巽芳正式登基,帝号颐盛。同时加封她为皇后,封号孝宁。原来的仪和皇后则变成了仪和太后。“陛下没看出破绽吧?”这天早上她去含凉殿请安,太后屏退左右后问道。她摇了摇头。“那就好……”太后松了口气,“陛下既然信你,有什么心事就肯对你说。为他分忧就全靠你了。”“月华年少识浅,一切还凭太后决断。”仪和太后笑了笑。这时内侍禀告说琅琊王巽恪来了,她识趣地告退。出去的时候与巽恪擦肩而过,年方十六的少年有着意气风发的面容。他是仪和太后的次子,比巽芳这个帝君更讨母亲的欢心。“看这满头大汗的,又到哪里疯去了?”“赵将军今日教了新的拳法。”“每天就知道舞枪弄棒……”她渐行渐远,身后满怀天伦之情的对话也渐渐地听不见了。夜里巽芳忽然提到那位赵将军:“今天朕看见赵成教巽恪白鹤拳呢……朕当年也想学这套拳法来着。”他的语气不无遗憾,想是未曾学成。“不过朕看他身法不如从前快……”他说着皱了皱眉,“他为大夏戎马半生,也该是时候享享福了。”这分明是有意削权的暗示。隔天请安的时候,她将这些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仪和太后。太后很快宣了赵成入宫,当她在暗处看到宫人引赵成进入密道时,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晚上巽芳一进孝宁宫就说在太后那里挨了训,责他近日重用新人,恐寒了老臣的心。“其实你也不高兴吧?”话到半途他忽然问她,“早年你不是随赵成学过兵法吗?朕要是削了他的兵权……”“陛下记错了。”她笑了笑,“跟着赵将军学兵法的是姐姐。”“对……”他一脸恍然,“说起月华,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她成了孟月明,那么和人私奔的那个自然就是孟月华。此刻听巽芳提起自己,她隐约有些开心。他多少有些念着她……“算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跟个来历不明的人就这么走了。”巽芳摇了摇头,“不过她走了没关系,朕的身边只要有你就足够了。”她片刻怔忡。明知道她就是孟月华,巽芳却还是说出这样的话。这分明是折磨。他在不动声色,毫不留情地狠狠折磨她。报复她鸠占鹊巢,报复她作为太后的眼线留在他身边。这报复,非常……有效……这天夜里她噩梦连连,梦中千重阙着了火,她眼睁睁看着巽芳向火中走去,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去救他。最后,梦中的惨呼变成了真实的声音。“陛下!陛下!有人谋反!”她惊醒,向外一看,东北角那里火光冲天。而巽芳不知何时已经穿戴整齐,正沉着脸听内侍的通禀——威远将军赵成率兵攻打千重阙,意在逼他退位!他冷然一笑。片刻后又有人来报:“陛下!琅琊王正率领禁军与叛党交战,叛党已败退宫门之外!”她吃了一惊,为什么巽恪正好在宫中?“别怕,月明。”巽芳对她说,随后向外走去:“朕去看看太后怎样了。”他走得太快,快得她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想要跟去,却被门外的侍卫拦下了。看着被火光映红的天空,她不禁想这一天总是要来的。只是没想到来得这样快。三
夜深了,含凉殿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异常的寂静与远处的人声鼎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入殿巽芳立刻屏退了所有人,当最后一个宫人合上大门的同时,仪和太后近乎癫狂地扑了上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很简单。”抓住她的手,他微笑起来,“以谈论兵法为名将巽恪留在宫中,再放出风声说朕要将他秘密治罪……赵将军果然来救……”“真是父子天性!”骤然森冷的语调,凌厉的目光。仪和太后不禁失声道:“你……你都知道了?”“知道什么?”他哼了一声,“知道你与赵成私通?知道巽恪其实是你们的孽种?还是知道你与赵成想让巽恪取朕而代之?!”仪和太后一下子坐倒在地,目光呆呆地落在前方。“此时此刻,正阳门外巽恪正与赵成交战,赵成不会伤他,此战巽恪必胜。”他俯身在仪和太后耳边轻道,“赵成谋反,必不能留。至于巽恪……母后觉得朕该怎么做?是论功行赏,给他一处封地让他做一辈子的逍遥王爷。还是事后告诉他实情?让他知道他其实……”“住口!”仪和太后仿佛从梦中惊醒般大叫,“巽恪他与你一母所生,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手足之情?!”“手足之情?母后谋划朕让位与他时,可曾有母子之情?”他冷冷地看着脚边满脸惊恐的女人,“若无手足之情,朕不会给你选择的机会。”仪和太后怔怔地看着他,仿佛从来没见过他那样。许久后她才用颤抖的声音问道:“那么,陛下希望哀家做什么?”“先帝与母后一向恩爱甚笃,”他轻声道,“母后不如去陪伴先帝吧。”话音未落,有人走了进来,手捧托盘,盘中是一个瓷瓶与一副白绫。仪和太后愣了愣,随即大笑起来:“陛下真是孝顺,竟还赐哀家一具全尸!哈哈哈哈——”疯狂的笑声响彻殿宇。他皱了皱眉,转身向外走去。身后,那夹杂着哭泣与哀号的笑声渐渐低了下去。拂晓时分,看孝宁宫外的侍卫逐批撤去,那些仪和太后派给她的宫人都被带走,孟月华便知道一切已经尘埃落定。赵成被擒或是已经身亡,巽恪大概还在等着他皇兄的嘉奖……晨曦忽至,落在身上那么温暖,一如昨日清晨。可这世上的人,却已变得认不出了。她远望巽芳沐着晨曦而来。“朕要杀了赵成,念他劳苦功高,诛他三族。”将叛乱的结果告诉她后,他阴沉着脸这么说道。她低头不语——明知巽芳是在做戏依然将他的言行上报仪和太后,让太后误以为他要削赵成的兵权因而坐立难安,使得赵成也跟着急躁,轻易中了诱敌之计。她是巽芳的帮凶。“还有巽恪……”“陛下!”她吃了一惊,“琅琊王与陛下乃是一母……”她想起少年犹带稚气的脸,张扬的笑容。“一母所生是吗?”巽芳打断了她的话,“从昨夜开始,朕就没有母亲了。”她默然无语。“朕不能养虎贻患,”他看着她,轻轻吐出两个字——“月华。”这一刻,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救巽恪了。既然说破了她的身份,便代表着她能对他有所影响的日子就此结束。他爱着孟月明,无论孟月明说什么他都会善加考虑。可她只是孟月华。她的话,无足轻重。跪地,她深深地拜伏下去:“臣妾欲迁往驻云斋为太后静修冥福,望陛下恩准。”“准了。”跪拜多时后,她听见他沉声说道,然后就是离去的脚步声。眨了眨眼,一滴清泪落在青砖地上形成一个圆形的水渍,细小声音让她觉得那么真切地听到了自己心底某处,正慢慢地破裂开来。四
仪和皇后以殉情的名义陪葬于皇陵;赵成判腰斩,夷三族。巽恪因伤痛君父母后先后去世,就此一病不起,命不久矣。而她,半个月后就搬进了驻云斋。这是个简陋冷清的院落,只不过左右分别是收藏书册的万卷阁和收藏字画的千影廊,当日修学时为图便利,她与月明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这次回来,有故地重游的亲切。“娘娘,东西都放得差不多了,今日宫中还有要事……”内侍上前请旨。她从孝宁宫迁居此处,在见惯了风雨起落的宫人们眼中,即是贬居冷宫。而今天,是巽芳选秀的日子。她挥退了宫人。几个月后,她听说选秀时巽芳亲自挑中的一个少女十分得宠,加封静嫔之余还怀了身孕。而谣言也从这个时候开始风传,兆京的夏季雷雨频发,宫人们传说在电闪雷鸣的夜晚,含凉殿中会出现种种幻影,有时是仪和太后,有时是不久前病故的琅琊王。他们或像生前那样在殿内谈天,又或是一副七孔流血的惨状,吓得人屁滚尿流。七个月后,静嫔分娩了一个男婴。帝君的长子降生,本该是普天同庆,但欢欣喜悦在千重阙内并没能持续多久——这个孩子生下三天后就死了,据说死时全身发青十分恐怖。她听闻消息的这夜又是雷雨,传讯的宫人走后驻云斋内死一般寂静。只有不时闪过的电光和隆隆雷声让人觉得此地还属人间,而非死界。她点了灯,打算彻夜为那个死去的孩子颂经祈福。“啪啪啪!”夜深人静,急促的扣门声令人心惊。她一开门外头的人就扑了进来,熟悉的身形,浓重的酒气,她大吃一惊:“陛下?!”半扶半拖地将人弄进屋里,刚要去喊人,巽芳忽然死死抱住了她:“月明!我看见母后了……她眼睛里都是血!她说朕不得好死……朕有什么错?!是她先对不起我!是她先不要我!”巽芳醉得不轻。她回身抱着他的肩头:“陛下节哀。”人死不能复生,无论仪和太后,巽恪,还是那个连名字都未来得及取的孩子。“月明……你为什么要走?”巽芳抬起头来哀伤地看着她,“有你在朕身边,朕就不会做那么多错事……”她苦笑起来。月明在或许就能阻止这一切吧?可她是孟月华,除了以自己卑微的爱意做一些傻事之外,什么都做不了。俯身轻轻吻住巽芳,迎来他热烈狂猛的回应。她其实不在乎,不在乎他心里思念的是谁,不在乎他把自己当成了谁,她只知道在这幽深广大的千重阙内,此时此刻,能够陪伴在他身边的人是自己,并且只有自己,这就足够了。一夜交缠,互相贪恋对方的温暖,用相似的容颜和声音给予抚慰。她醒来时天已拂晓,巽芳着了中衣坐在榻边出神。“昨晚朕还看到巽恪。”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就在重华殿内,他质问朕为什么要逼杀母后,为什么连他也不放过!他说朕不配有子嗣,他说……”“陛下!”她一把抓住他的手,他猛地回过神来,看着她,眼中仍有惊惶。“宫中的谣言何必在意,”伸手抹去他额头的冷汗,她摇着头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可是……”“但是,”她凑到他耳边,“人有心魔。”巽芳眉峰微聚。之医院仔细检验孩子的尸体,发现其血中有自母体带来的毒。一番彻查之下,揪出是静嫔身边的宫女在每日的薰香中加入少量的毒素,日积月累,酿成大祸。事情的起因其实很简单——这女子与静嫔同日入宫,自认才貌均远胜静嫔却不得圣眷,故此心存怨恨。心魔:贪婪、嫉妒、愤怒,凡此种种会腐蚀人心,使其入魔。巽芳下令处死了这个宫女,又加封静嫔为静妃以表安抚,但经此一事,此女不仅日后无法生育,心志亦大受打击。听闻这个结果,她只是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这天夜里巽芳又来了驻云斋,进了屋,他先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仿佛第一次相见。“你倒有统御六宫之才。”她只当是夸奖了。“元凶伏诛,朕要谢你……”他想了想,“搬回孝宁宫去吧。”她摇了摇头。“随你了。”“那陛下的心魔呢?”见他要走,她赶紧问。巽芳停下了脚步。“巽恪,”她迟疑地开口,“他尚有一女……”因为曾师从赵成,所以她和巽恪颇为亲近——少年爱上了仪和太后宫中的一个小宫女,情窦初开的年纪难免把持不住,小宫女有了身孕后他来找她帮忙。她想了办法将小宫女遣出宫去,后来小宫女生了一个女儿,巽恪寻了一处外宅给她们母女居住,想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再给正式的名分。只是他没能等到这一天。“陛下若对巽恪心有愧疚,何不代为照顾这两人?她们不知内情,想也不会有什么后患。”不知道巽芳会怎么做?找到她们后加以关照,还是斩草除根?她顾不得,她只想为他做一点事,让他深埋心底的痛苦有个释放的缺口。她长于深宫,所闻所见与常人不同,待人处世的准则自然也不受什么伦常义理的限制。如替妹而嫁之类,她想做,便什么都不在乎。唯一在乎的,只有巽芳。之后巽芳一言不发地走了,从此之后,再没听说什么鬼魂在含凉殿出现的传闻。无论是他心中愧疚得到了补偿,因而再看不到幻象;还是他终于有所顿悟,下定决心镇压了这些空穴来风的传言,总之结果是一样的。巽芳得到平静,一切均安。后来又陆续有秀女入宫,得宠受封。天家子嗣繁盛。或许是能够陪伴他的人多了,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没有再来驻云斋,就好像宫中没有这个地方,没有她这个人。有时她会在清晨时将大门开出一道缝向外张望——门外的大道是他上朝时的必经之路,或许在龙辇经过这里的时候,他会想起她,向这里看一眼?但是一次也没有,龙辇的帘子始终拉得严严实实。他一次也没有想起过她。转眼,十年。五
与沐震的相遇很有意思。这天她难得地去御花园散步,在小路上和一个男孩子撞了个满怀。会留意到他是因为这孩子长了极像巽芳的五官,乍见之下她还以为时光倒流,自己又看见了小时候的巽芳。沐震是巽芳的第九个儿子。不过说是皇子,这孩子看上去却是狼狈不堪,身上不甚新的衣服被扯开了一个大口子,眼角还青了一块。“你的母妃是哪一宫的娘娘?”“容妃。”小孩子怯生生地说。她记得那个沐族的女子,婀娜身姿,绝丽容颜,她是沐族送来和亲的,但巽芳不喜欢她。去年,她病死了。没有母妃的皇子,在这宫里谁都可以欺负。她好言安慰了沐震几句,想带他回驻云斋上药。“站住!”身后忽然传来尖锐的女声。转身,只见六七个宫女簇拥着一个丽人,丽人身边还有个男孩子。也是鼻青脸肿的。沐震一个劲儿地往她身后躲。隐约猜到了事情的经过,她忍不住一笑。“放肆!见了端妃竟敢不跪!”一个宫女呵斥道。原来是端妃,左相独女,她的父亲三朝老臣,门生遍及朝内,那男孩子就该是七皇子华泽了……心中飞快计算过一回,她上前:“那么,见……”“慢着。”沉稳,熟悉的声音。心重重一跳,她连身形都僵住了。而除了她之外,在场的人在听到声音的同时都跪了下来。声音的主人走到了她身边,她只能看到他的侧面。“所谓长幼有序,这宫里的规矩什么时候变了?朕的皇后倒要向端妃叩拜行礼?”巽芳口气不善,一边说,一边一手揽在她腰间。那些宫女顿时面露惊惶之色。“陛下恕罪!臣妾虽入宫多时,但一直未曾拜见皇后娘娘,今日多有冲撞,臣妾罪该万死!”端妃即刻请罪,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之余,没忘记不动声色地提醒天子,错其实并非全在于她。够聪明。孝宁皇后在驻云斋足不出户是宫中人人尽知的“秘密”,虽然没有正式的诏书,但所有人都将她当做一个已经打入冷宫的废后。“陛下……”她看向巽芳。“罢了,看在皇后的面子上赦尔等无罪!”他一拂袖,众人赶紧谢恩。端妃起身的时候向她投来满怀敌意的一瞥,她微微一笑——她倒是很喜欢端妃这样的女子,敢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不顾一切。有点像小妹月明。这时巽芳留意到两个儿子的狼狈相:“这是怎么回事?”他的语气并不十分震怒,但沐震和华泽都耷拉着脑袋大气也不敢透一口。她走到沐震身边,手放在他肩上:“不说出来,陛下如何能知道真相?”沐震终于抬起了头,大声道:“他说我是没娘的野种!”他指着华泽。口没遮拦加年少气盛,男孩子们打架无非这两个理由。“混账!”巽芳发怒了,所有人吓得噤若寒蝉,“连弟弟都打不过,还有脸告诉你的母妃?!”他向华泽骂道,“你也一样,连兄长也敢打,何来恭敬之意?!”他罚了两个孩子各自一个月禁足。而她看巽芳虽然一副声色俱厉的样子,眼中却有笑意,并不是真心生气。随后他就走了,一群人前呼后拥的。她很想他多留一会儿,让她仔细看看他,看那似乎依然如昨的面貌是否在眼角添了一点风霜?就像她,独自在驻云斋中每天思念着,暗暗的,流年已逝。几天后,沐震忽然来了驻云斋。“陛下不是禁了你的足?”她拿点心来,看他吃得狼吞虎咽,不由得笑着点他眉心。“怕什么……”沐震嘴里塞满了点心,说话都不利索,“我又不是华泽,谁管我去哪儿啊!”她有点心酸。可沐震似乎并不为此难过,将点心一扫而空,他的注意力立刻转到了旁边堆的书上:“娘娘也看兵书,懂兵法?”她笑着点了点头。“不如娘娘教我?”他歪着头回想,“端妃娘娘要苏将军教华泽兵法,我偷着听了两回,总有些不明白……”小孩子才多大?八九岁吧?听得懂什么兵法?可她还是应下了。“谢皇后娘娘恩典!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沐震立刻跪下,有模有样地谢恩,看得她忍俊不禁。忽然外头响起脚步声,她赶紧要沐震躲到里面去。而来人是她想都没想到的——“你这里是越来越乱了……”巽芳皱着眉看一地的点心屑,四处堆积如山的书册卷轴,到最后忍不住笑起来,“哪里像我大夏皇后的居处?”她不说话。“过几天朕拨人过来,还有你身上的衣裳也该换换了。”他说着又皱起眉头,“不管你愿不愿意,总不能失了皇家的威仪。”他怎么忽然想起这个?但她没有问,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拒绝。她看得出巽芳已经做了决定,而他决定的事是不容更改的。“皇后娘娘。”巽芳走后沐震立刻从屏风后跑出来,“父皇很喜欢娘娘。”“你懂什么?”她哑然失笑,“你也听到了,是怕本宫坠了皇家的面子呢。”小沐震立刻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这样简单的话,叫个人来也就是了,父皇何必亲自跑一趟?再说要是不喜欢,谁去管什么面子不面子。母妃以前每天都打扮,父皇连看也不看她一眼,端妃娘娘也是。”小孩子说话还有些颠三倒四,她却不禁心中一动。巽芳说的宫人很快就来了,一堆人不到半天工夫就把驻云斋收拾一新。看着那些价值连城的古董字画,还有精心养护的名种兰花,她不由得满腹狐疑。当天夜里巽芳进屋后立刻环视了一周,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忽然说:“朕有月明的下落了。”作者简介橘文泠期刊作者微博:橘文泠原文名:宫·替嫁本文插画师:南宫阁,图片已获得插画师授权,若转发、使用,请咨询插画师南宫阁阁阁。点这里,让我知道你在看国风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推荐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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